王德苦笑:“给老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明确感受到自新皇登基之后,房俊对待自己的态度愈发恶劣烦躁起来,但他并未对此心生芥蒂,因为他明白房俊这么做的理由。
新皇不是太宗皇帝,未必有太宗皇帝那样的胸襟与自信,见到身边最为信任的内侍与最为信任的臣子搅和在一起极为亲近,怕是要生出忌惮之心。
一个权臣,一个内侍,还是要保持应有的距离才好。
最起码在外人眼中是如此……
房俊这才起身,整理一下衣冠,请王德上座,肃容道:“不知陛下有何谕令?”
王德低声道:“陛下让越国公今夜前往少陵原约见卢国公,告知卢国公陛下将在平定叛乱之后改封其为凉国公,兼任安西大都护,镇守西域。”
房俊迟疑一下,颔首道:“微臣领旨。”
凉国旧地在甘肃一带,便是如今的河西走廊,扼守西域至大唐的咽喉要道,更是大唐国都长安的西边屏障。自两汉魏晋以来算是外族争夺的必战之地,荒凉凋敝、人口稀少,但自从隋朝经略西域、直至如今大唐将整个西域纳入版图之内,凉国已经成为东西方商贸往来的黄金通道。
丝绸之路的要冲地带,无论经济、战略地位都极为重要。
以此地作为程咬金的封地,使得程咬金事实上的势力已经成为大唐诸国公当中首屈一指的存在,即便是普通的亲王都要略逊一筹,可见陛下这回是在不引发朝堂权力架构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如果程咬金依旧不满足,那就只能兵戎相见……
……
少陵原。
左武卫大营火把处处、灯火通明,斥候、兵卒往来巡弋,中军帐内也燃着烛火,程咬金脱去白日里的甲胄,穿着一身常服看着面前的苏伽,喝了口茶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苏将军此来,该不会是晋王殿下又想将哪一位勋贵的产业赏赐给我吧?哈哈,若是如此,还请免开尊口,哪儿来的会哪儿去吧。”
倒也不是他狂悖,实是上一回晋王将他给恶心到了。
现如今自己所把持的通道几乎是晋王想要挺近长安的必经之路,且自己麾下数万大军实力雄厚、战力强悍,无论如何都是要努力争取的对象,结果晋王开出了一个将房俊的产业赐给他的条件……
他程咬金背着一个背叛皇帝的名声,驱使麾下兵卒为晋王冲锋陷阵,然后得到的赏赐却还要去争抢房俊的家业?
简直莫名其妙……
苏伽面容凝肃,将怀中晋王书信掏出,双手递给程咬金:“卢国公看过殿下信笺,有何意见再讲不迟。”
程咬金挑了挑眉毛,看了苏伽一眼,想了想,接过信笺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
将信笺放在面前案几上,喝着茶水,沉吟不语。
齐王……
四州之地……
盐铁之利甲于天下……
这回算是定好的条件了,如果一切顺利,将来就能够坐拥齐国故地,天下诸侯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兵强马壮、财赋充盈,以之传家,起码十代无忧。
但……
牛进达自门外走进,见到帐内气氛紧张,知道正在谈判的紧要关头,遂束手立在门口,一言不发。
沉吟许久,程咬金道:“兹事体大,且让我考虑考虑。”
苏伽见程咬金意动,却不肯当机立断,急道:“当下局势危急,稍有拖延便可能全然不同,卢国公岂能放任这样一个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谁都能拖,可晋王如何拖得了?
程咬金怫然不悦:“此事不仅攸关我之生死、阖家荣辱,更攸关麾下将校兵卒的前程,岂肯轻率?你无需多言,且这般去回复晋王,只要有了决定,会马上联络晋王。”
苏伽无奈,只得起身告辞。
程咬金这才吐出一口气,问牛进达:“有事?”
牛进达上前,低声道:“越国公派人前来传信,说是正在杜陵恭候大帅,奉陛下之命与大帅见上一见。”
“嗯。”
程咬金应了一声,喝着茶水,脑筋急转。
牛进达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答复,问道:“晋王这回开出的价码,大帅觉得不错?”
他不问晋王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只需跟着程咬金走便是了,但看程咬金的神情显然是动心了。
程咬金放下茶杯,起身笑道:“咱们现在算是奇货可居,就算晋王的条件再好,也总得货比三家不是?你坐镇大营,我去会会房二,看陛下给出什么样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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