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瑾来得毫无征兆,离开得也如此突然,姜青姝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也没有挽留。
原本,郑宽也已经叫上了二郎郑铉前来拜见陛下,只是碍于张相立在那里,只是朝这里扫了一眼,眼神冷淡,却仿佛洞悉了他们的意图,看得郑宽心生退意。
他低咳一声,假装东张西望,没有上前。
郑家这几年不怎么参与党争,尤其是小皇帝继位后,便越来越低调,郑宽从前在张瑾手底下做事,如今就算被提拔,也不敢就这么得罪张瑾。
虽然,这也算不上得罪。
但郑宽谨慎惯了,加上张瑾还有个弟弟在日日陪着女帝,他献自己的儿子,还真有几分怪心虚的。
郑铉见父亲迟迟不敢上前,朝那边看了一眼,约莫明白什么。
这才弱冠的白衣青年很明白父亲叫自己来做什么,纵使万般不情愿,却也不曾违拗父命,只是后退一步,抬起双手,朝着父亲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他神色恭谨,嗓音温沉:“父亲,既然陛下此刻正忙,孩儿便先去前厅招待宾客,稍后父亲若有吩咐,再唤孩儿前来。”
郑宽欲言又止,却不好对二郎直言什么,只叹了一声。
“你去吧。”
二郎微微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张瑾结束了与女帝的独处,朝着这边走来,与郑宽擦身而过时,广袖带起一阵寒冽的风,郑宽神色一凛,连忙朝着女帝迎了上去。
“陛下。”
他在姜青姝身后唤了一声。
姜青姝正望着池塘,闻声回身,淡淡道:“劳烦郑卿,去唤秋月过来,朕想自己在这儿走走。”
陛下没有主动提别的,郑宽斟酌着道:“今日陛下光临臣府上,是臣准备不周,没有提前吩咐好二郎,才教他如此失礼,不曾出来迎接圣驾……眼下那小子不知跑到何处贪玩了,臣想着……叫他来给陛下赔罪。”
姜青姝闻言,笑了,“无妨,朕不是拘泥礼数之人,不过听卿所言,令郎当是个活泼的性子。”
“犬子顽劣,是臣管教不周。”
郑宽谦逊地笑了笑,还想再提主动帮陛下叫二郎过来的事——他倒也不是急着推销儿子,主要是与其再找其他时机,还不如趁现在张相刚走,还能趁机逮着那不成器的儿子提醒一番,以免又一次失礼了,惹得君王不满。
但女帝拒绝了。
她似乎就想随便逛逛,并未说一定要干什么,或许,是对连这种连接驾都没出现的纨绔子弟失去了兴趣,觉得可以换下一个了。
又或许,只是单纯没什么兴致。
郑宽便退下了,须臾,秋月另一处笑着过来,她面上似乎藏着笑意,一到了无人处,便用袖子掩着唇笑道:“臣方才去晃悠了一圈,陛下今日真成了香馍馍,还有人在问陛下去哪了,想跟陛下来一出偶遇呢。”
秋月笑得很是开心。
姜青姝拢着袖子,沿着
湖边的长廊踱步,闻言,不紧不慢道:“朕从前也没被他们争着抢着,当初一个个把进宫当成奔赴刑场,现在倒是一个个抢着上了。”
秋月揶揄道:“那是因为咱们的陛下啊,非但比当年出落得更好看,也比从前更优秀了,这其中也有参加过秋猎的士族子弟,自上回见了陛下骑马时的英姿,便一直念念不忘。”
“哦?”
姜青姝瞧她一眼,“他们对朕念念不忘,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当真不是你在这儿油嘴滑舌?”
“臣可不敢欺君。”秋月笑。
其实变化这么大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些人在王谢倒台之后,意识到之前被他们轻视的小皇帝开始逐渐亲自执掌大权了,有实权在手,就算怀孕生子的是他们,也会有人争着给她生。
世人总说女子喜欢攀附金钱权力,其实换成男的不也一样?
姜青姝在这里悠然散着步,郑府环境清幽,和御花园的景致截然不同,别有一种风流雅致。
沿路有府上的婢子路过,见了姜青姝和秋月,皆纷纷垂首行礼。
姜青姝今日穿的虽是常服,但毕竟是出现于臣下面前,衣衫面料规格皆是皇家才穿得起的,便是看不懂门道的人见了,也只会认为这是府上来的贵客,不敢怠慢。
二人闲聊着,不知不觉穿过拱门,渐渐到了偏僻之地。
忽然就听见一片喧哗声。
“你这傻子怎么还活着,叫你滚出来碍眼!活该挨打!”
“我们几个今日非要收拾你不可。”
“教训他!谁这叫傻子不识好歹!”
“……”
姜青姝走到一棵大柏树后面,悄悄探头,正好看到一群衣着华贵的少年正围在一起,不知在对着谁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得热闹。
而被殴打之人蜷缩在地上,捂着头,隐约可以看出穿着粗布衣裳,很是狼狈。
“别……别打……求求你们……”
那人的声音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