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驮着少女飞入了芳香扑鼻的所在, 在萦绕的浅淡紫雾中盘旋数圈,飞过磅礴水面,最终, 落着一株池边桃树畔。伏地, 敛翼, 旋身而站, 鹤羽为衣, 化作一位英眉端容,有堂堂之美的道人。
道人将少女扶起, 见她身上血淋漓的, 额头更是撞了一个窟窿,珍珠带上的珠子都滚丢了不少,身上的红裙被血色染深了。不禁叹道:“如何莽撞至此?”
李秀丽惊而笑:“白鹤!”
将她救下的这只大鹤,竟然是她以为云游去了的熟人。
她捂着额头, 环顾四周。
笑意顿时凝固。她此时竟然在缝隙之中, 那巨大的池子边。
一眼望去, 如海的池面, 缭绕瑰丽紫雾,开奇花异草。
坐卧水中的庞然“女神”, 正撑着欺霜赛雪的玉臂, 侧着黑森森的眼,打量着她。
池子上方, 悬吊数不清的半透明茧子。岸边则是一片又一片高大异常, 璀璨盛开的桃花林,灼灼如无边霞韵。
她一眼就看到,最近的三个茧子中,裹着的人形, 分别是吴嫂子、何婶子、郑端。
其中、吴嫂、何婶的身体都已经融化得只剩一个头颅了。闭着眼睛的头,飘在茧中的液体上。
郑端闭着眼,尚且囫囵有个完整的躯体。
纵然身上有跗骨剧痛,纵使在蚕官老巢,她仍然拔出了蒲剑,一跃到了三个茧子前,将剑去劈!
白鹤立即纵身拦在茧子前,紧紧攥住了她的手,低喝:“不可!道友,此祸尚可回转,但若在重塑时被打断,则必定断绝三位善信的生机!”
李秀丽抽不回剑,猛踹了他一脚:“放手,让开!什么祸不祸、重塑的!你跟她是一伙的,我要救人!”
白鹤放开了手,但仍拦在茧前,剑停在了他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他刚才才救了自己。
李秀丽从牙缝里挤出字:“你待如何!”
白鹤却正色:“你若一剑劈下,碎了茧子,这三位善信,才当真无有活路了。”
“你我结识了这么一段时日。若信我一分,便用自己的炁,去探中茧中,自己去‘看’,去‘聆听’。”
李秀丽凝目看他。
白鹤不退。与她对视。
她慢慢将剑收了一寸,挽起,错身上前。
她的炁毫无障碍地穿过了茧子,果然探入了液体中。
一“看”,李秀丽睁圆了眼睛:“这是?”
乳白色的液体的“质”与人体极像,炁入其中,便“看到”,这些液体中,竟然分布无数细微的神经、血管,与那颗浮在液体上的头颅连在一起。
神经在液体里蠕动,血管也在一颤一颤,连着液体上浮着的那颗吴嫂子的头颅。而此时,那颗头颅,竟然鼻翼微微动着,在有力地呼吸。
她,是活的。
而且,这些神经、血管,与乳白色的液体,竟然正在慢慢地重新凝为肉身。连本人的炁的性质,都没有变化。
大约是因她太过靠近茧子,吴嫂若有所感,睁开了双眸,竟然朝她笑了一下,又重新闭上了眼。
依次,李秀丽又查探了何婶子、郑端的茧子。
郑端也睁开眼,对她微笑。
他们竟然当真还活着。虽然,形式有点诡异。
蒲剑慢慢垂下,李秀丽的眉头快要打结了:“你跟这个鬼母,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说‘此祸’?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
白鹤苦笑:“道友,你带着一个名唤赖三的人,进了清泉县消失的村庄。是不是?那些村庄里,空无一人,还有许多老鼠乱窜,死鼠遍地。”
李秀丽:“是。这又如何?我只是查看了那些村子,什么都没有动。被那蚕蜕妖怪逃走后,我就带着赖三回去了。”
白鹤摇头:“那些村庄里,正横行鼠疫。乱窜之鼠,遍地死鼠,正是鼠疫的征兆。你是修士,已过中阶,血液旺盛,可以排百毒,不会染上病。可赖三只是凡夫俗子,他走了一趟五村,已经沾染了极烈的
鼠疫之毒。你把他又带回西州府城,却不知道,他身上的鼠疫之毒,已经传在了他接触的人身上,尚未发作......”
李秀丽这下当真大吃一惊。细一回想,果然如此:“所以,那蚕蜕妖追进城里,把所有和赖三接触过的人都带走了?”
白鹤点点头:“阿母是为了救人,才冒险让蚕官进入城镇之中。”
李秀丽后退一步,环顾那些数不清的茧子,果然,又在较近的十几个里,找到了赖三等人。
她极目看去,发现这些茧子里,有人已经融化得只剩了半个身子,有人几乎只剩下了头颅。也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并未融化,囫囵人形坐在茧子里。
她甚至还看到了之前在菜花村被掳走的那个鬼一样的“家伙”。只是,此时,他已经不复之前的憔悴凹陷,脸色红润了许多,也坐在茧子里。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