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自长安玄武门出发,同样兜了一个大圈子绕过各处驻扎的关陇军队,沿着终南山北麓奔赴蓝田,一路上快马加鞭、心急火燎,抵达蓝田之时早已风尘仆仆。
可他半点不敢停顿,连停下来让兵卒们喝口水、嚼一顿干粮都不敢,唯恐些许耽搁便导致救援不及。
“百骑司”的力量不是吹出来的,在长安城内各处都布有眼线,关陇门阀内部更是重中之重。所以他刚刚自长安出发,便收到延寿坊又有一队两千人的兵卒出发的消息,目的地正是蓝田。
毋须猜测,这队兵马的目标很可能还是房俊,长孙无忌对房俊恨之入骨,誓要报杀弟之仇,同时也试图破坏和谈
长孙家的骑兵自长安出发,可顺着灞水直抵蓝田,而李君羡饶了一个大圈子路程足足多了数倍,万一长孙家骑兵抵达灞水河谷之时刚巧碰上房俊,然后一个冲锋就给房二宰了,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李君羡一路上紧赶慢赶,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灞水谷口近在咫尺,两侧耸持的山岭刀劈斧凿一般,而谷口处硝烟滚滚,随着谷内的山风吹拂鼓荡,遮天蔽日。
李君羡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难不成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他不敢迟疑片刻,当即下令全军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向着谷口处风卷残云一般疾冲而去。
未至近前,便听到震天的喊杀声,两队人马混战一处,直杀得天昏地暗人仰马翻,震天雷轰鸣作响,硝烟一股一股升腾而起,无数兵卒坠落马背,一瞬间被千军马万才成肉泥。
然而很快,战事便成为一边倒的局面。
李君羡大吃一惊,大吼道:“速速冲上去,救援越国公!”
由此过蓝田往北皆是关陇驻军,待到闻讯赶来支援,又能跑到哪里去?
身边一个校尉手搭凉棚望着前方,忽觉有异,惊奇道:“大统领,不对劲啊!您且仔细瞧瞧,这好像前头溃逃的乃是长孙家骑兵,而后边趁胜追击才是越国公所部。”
“呃”
李君羡一愣,下意识就想给这个校尉一鞭子怎么可能?
人家长孙无忌连续派了两拨族中精骑前来截杀,若房二命大逃出生天也就罢了,岂能连续完成反杀?
真当长孙家的私兵是土鸡瓦狗不成?
然而紧接着,又有校尉惊呼:“果然如此,越国公真猛啊!”
李君羡这才赶紧凝神向前方看去,却也只见两伙人追逐着由远及近,前方溃兵四散奔逃,羊群一般惊慌失措、丢盔弃甲,而后边紧追不舍的追兵却阵列齐整,即便是追击之中依旧严谨有序,明显是一支强军。
可双方军械、装备都相差无几,又各个都是生面孔,自己麾下这些校尉到底是如何这么远便能分辨清楚眼神一个个都这么好使么?
李君羡不敢怠慢,下令道:“列防御阵型,全军皆备,迎上去!”
他的职责是救援房俊,若溃兵正是房俊,他就要将其放过,而后组织军队应战从后追赶的敌军;若反过来,自可任由长孙家骑兵逃走,只需确保房俊安然无恙即可。
此次带出来的“百骑”各个都是精锐,闻令迅速调整集结,组成方阵,取下弩机,竖起盾牌,在田野之上严阵以待。
很快,迎面而来的溃兵奔逃至面前,都这一股陡然出现的严整军队吓了一跳,但身后的追兵气势汹汹的追杀上来,也不敢耽搁,就好似爆发的山洪遇到分水坝一般,自动避开“百骑”的阵列,由南北两侧溃散而去。
这回李君羡看清楚了,这些骑兵虽然也都穿着大唐制式军装,但是军装太过簇新,即便因为刚才的战斗导致破损严重,但明显不是房俊麾下百战精锐所应该拥有的沉稳厚重。
李君羡当即下令:“弓弩施射,不得追击!”
“嘣嘣嘣”一阵弓弦震响,无数弩箭飞腾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溃逃的长孙家骑兵阵中,无数兵卒中箭落马,痛哭哀嚎。
“百骑”对此视若无睹,只是抓紧时间在敌军自己方阵前溃逃的空隙,努力多放几箭,却绝不会散开阵列前去追击。他们的任务仅只是救援房俊,除此之外皆不去管,免得误了大事。
长孙家骑兵遭逢箭矢射击,又狠狠的折损一拨,幸存者慌不择路,在空旷的田野中打马飞奔,亡命而逃,不辨东南西北。
须臾,后边的追兵抵达“百骑”阵前。
这支军队明显精良许多,即便是快速追击之中,阵型依旧保持有序,兵卒身上的军装也更多陈旧之色,各个面容冷峻、杀气腾腾,迎面而来便是一股浓郁的剽悍之气。
这才是一等一的强军,绝非先前那些长孙家的样子货可以相提并论
李君羡派人上前,大声呼喊:“百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救援越国公,吾家大统领亲自统军,恳请与越国公想见!”
李君羡心里有些紧张,虽然眼前这支军队的确是房俊的亲兵,可并不能说明房俊依旧完好无损,毕竟长孙无忌连续两次派人半途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