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的的高句丽武士蹙眉,低声问道:“长孙郎君,现在怎么办?”
那长孙郎君负手立于人群之后,虽然一身破破烂烂鹑衣百结,脸上更是蓬头垢面,却自有一股卓尔不群之气质,闻言略作沉思,道:“这些人存了必死之心,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掉,万一被援兵赶至,吾等尽皆无法脱身。留下几个人拦住他们,吾等速速离开,伺机入城才是正途。”
高句丽武士沉吟一下,这是要牺牲掉几个死士啊……
唐军果然悍勇,只是区区几个城门卒,明知不敌,亦要拼死将自己等人拖住,甩又甩不掉,一时半会儿又杀不净。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只好指了四个乞丐,道:“尔等留下,拖住唐军!”
那四人面无表情,只是领命道:“喏!”
本就是死士,此次前来大唐更是九死一生,早死晚死,对于他们来讲并无太大区别。
眼看着几个重要人物遁走,独孤成等守城兵卒却无可奈何。
他们本就是大唐军队序列里战斗力最底下的存在,面对的又是穷凶极恶的贼寇,能够追杀至此并且死战不退,已经足以自傲了,但是自身的实力却使得他们没有能力将贼寇全部留在此地。
即便是面前这四个死士,也让他们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卒们感受到濒临死亡的压力。
每一个死士都是精挑细选久经锤炼,自知必死而无所畏惧,多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绝对惊人。
独孤成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手里的横刀,低声吼道:“死战!”
“死战!”
“死战!”
兵卒们沉声大喝,士气陡升!
“杀!”
独孤成嘶吼一声,迈着步子缓缓向前,身旁兵卒紧紧相随,十余柄横刀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之下光芒闪烁,如墙而进。
*****
长孙郎君与高句丽武士隐身在路旁树林前的茅草丛里,看着远处长蛇一般逶迤而来的一列车队。
高句丽武士看了看,问道:“可是这一列商队?”
长孙郎君凝神观察半晌,摇头道:“不是。”
高句丽武士嘴里嘟囔了一句,伸手薅了一根草茎塞进嘴里,看了看身旁仅余下的三五个死士,郁闷的叹了口气。
眼神下意识的往长孙郎君身上瞄了一眼,心底很是腹诽:跟着这位大唐贵人来了长安两次,每一次都特么沉沙折戟,下场似乎一次比一次惨……
耳边忽闻一声低呼:“来了!”
高句丽武士精神一振,急忙从草丛间探出头,便见到刚刚那一列车队晃悠悠的过去不久,后边的大路上又驶来一队车驾,装载着货物的马车长长的一串,骑着马的武士护卫在前后,戒备森严。
长孙郎君回头叮嘱道:“稍后跟在吾身边,不要说话!”
高句丽武士连忙答允。
只见长孙郎君顺手从地上抹了抹,手上沾满了泥土,往脸上一抹……脸上的汗渍尚未消退,这么一抹愈发狼狈不堪、蓬头垢面,原本的相貌遮掩个七七八八,任是相熟的人怕是也认不出来。
他从草丛后站起身,拨开草丛,带着几个死士走到路中间,拦住这一列车队。
“吁——”
走在车队之前的几名骑士赶紧勒住马头,手扶在腰间兵刃把手上,厉声喝道:“何方狂徒,胆敢阻拦长孙家的车队,活得不耐烦了吗?谅尔等无知,不予汝计较,速速闪开!”
长孙郎君探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上前两步,丢给那骑士,而后站在路中间一言不发。
那骑士伸手接过那物事,放在眼前一看,居然是长孙家的信物。
顿时神情一变,连忙从马背上跃下,伸手止住身后的车队,拱手道:“不知阁下有何差遣?”
那信物乃是白玉雕琢而成的长孙家的家徽,见之如见家主,是第一等级的信物,自然不敢怠慢。
长孙郎君指了指车队里的几个骑士,道:“让他们下马,将马匹与衣物让出来。”
这一身“乞丐装”实在是太过显眼,谁知道那些守城兵卒会不会逃回去,带来大队人马围剿?
“喏!”
那骑士虽然心中狐疑,却是不敢违抗,赶紧挑出几名与这几个乞丐身材相仿的骑士,命他们褪去身上衣物,给长孙郎君等几人穿上。
长孙郎君等人换上衣物,却并未用清水洗脸,似乎不愿意显出真容,翻身跨上马背,与高句丽武士以及几名死士混在人群当中,这才命令队伍开拔,向着不远处的长安城走去。
到了长安城的西门金光门,车队停下,任由守城兵卒检查。
长孙郎君见到城门前只有寥寥十余名守城兵卒,猜想城南的事情还未传过来,可能是那些兵卒都已经被杀死,这才不着痕迹的与高句丽武士对视一眼,两人尽皆稍稍松了口气……
守城兵卒见到这是长孙家的商队,不敢过多盘查,只是做做样子应个景儿,便即放行。
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