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风骨’之类的评语,必会接踵而至,喧嚣不休。”
“嘶——”刘洎倒吸了一口凉气。
舆论已经偏离至此了吗?
凡是顺应易储的,便是谄媚之徒、毫无气节,只懂得附和陛下之“乱命”,乃国之佞臣;那些不畏皇权、不惧后果的人,才是真正的刚正不阿、帝国脊梁、朝堂良心……
所以说,易储已经背离天下人心之举?
再想到如果自己对陛下允准房俊、李靖请辞的圣旨不予封驳,且颁行天下,势必会被认定为陛下的鹰犬走狗,协助陛下迫害功臣、残害皇子……
娘咧,那还不要了老命了?
他倒是并不介意被认作陛下走狗,毕竟做走狗也不是人人都行的……可万一陛下太过于爱惜名声,于重重压力之下不得不改弦更张放弃易储,那么他就有可能被陛下头一个抛出去当作替罪羔羊……
可是封驳陛下旨意,不仅仅是违逆陛下的意志,更大乱了陛下的谋划布局,罪过何其之大?
刘洎有些慌了,当真是进退维谷、取舍两难。
怎么办?
然而未等他有所决断,尚书省的官员已经拿着拟定的旨意来到门下省,直接到了他的值房:“此陛下圣旨,由门下省审核之后用印,颁行天下。”
门下省所有官吏都放下手头案牍,一双双眼睛盯着侍中值房,看看刘洎到底是个皇权面前卑躬屈膝的谄媚之臣、帝王鹰犬,还是铁骨铮铮、不畏强权的文官清流。
刘洎满头大汗的打开圣旨,仔仔细细阅览一遍,心里的侥幸彻底崩溃。圣旨之中话语不多,但陛下果然答允了房俊与李靖的请求,准许两人卸任一切职务,转而前往书院担任教学、编撰教材……
尚书省的官员见到刘洎眼神飘忽、游移不定,遂蹙眉催促道:“下官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请侍中用印!”
虽说三省皆乃朝廷最高权力机构,但因为李二陛下自己担任“尚书令”,二把手“尚书左仆射”乃帝国事实上的宰辅之首,所以尚书省自视高出一等,即便一个尚书左丞也能在刘洎这等朝堂大佬面前挺直了腰杆说话。
刘洎捧着圣旨,心中权衡。
得罪了陛下,必将引来雷霆震怒,仕途或许一蹶不振,尚未坐热乎的侍中职位搞不好就丢了;可若是引得舆情纷纷,被视作帝王鹰犬、谄媚之佞臣,则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必定骂名一片、遗臭万年,再遇到一个脖子硬的史官将他载入青史……
刘洎打了个冷颤,抹了一下额头汗渍,咬咬牙根,将圣旨双手奉还,义正辞严:“越国公兵出白道覆亡薛延陀,扫除帝国北疆之边患,更转战数千里连续击溃数路强虏护卫国土不失;卫国公当世第一名帅,奔袭塞北歼灭突厥,不仅报了‘渭水之盟’的一箭之仇,更涤荡寰宇、助陛下扫灭东南各路反贼……此二人皆乃国之干城,功勋赫赫,尤其是房俊正值壮年,正该为帝国竭尽全力,岂能放任其致仕请辞,贤良在野?陛下这道圣旨乃是乱命,门下省有封驳圣旨之权,故而……斗胆予以驳回。”
左右门下省官吏温言,各个面上泛着光彩,下意识的挺直腰杆。
那位尚书省的官员一愣一愣的,待到刘洎一番慷慨陈词,这才懵然问道:“刘侍中这是……封驳陛下圣旨?”
入唐以来,门下省的确有“封驳”之权,但真正封驳的圣旨……这恐怕是第一遭吧?
娘咧!
你这不仅仅是打陛下的颜面,还说陛下是个乱命之昏君呐!
你们门下省想造反呢?
刘洎横下一条心,挺胸凸肚,极尽不畏皇权之贤良风范,朗声道:“正是!吾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上既有乱命,自当予以封驳、拨乱反正!”
门下省官员兴奋得满脸通红,若非此刻还有尚书省官员在此,怕是早已掌声雷鸣,给刘洎击节叫好!
先有魏徵,后有刘洎,咱们门下省适中这么犯颜正谏、铁骨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