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薛延陀军涌入城内。
赵信城并不大,数万人马挤在城内,简直犹如沙丁鱼群一般熙熙攘攘,若是站在高处俯瞰,几乎令人生出密集恐惧症。
唐军就在城南的城墙下结成阵地,巨盾陌刀,宛如中流砥柱一般抵抗着薛延陀军队的冲击。
两军阵前,又是尸横枕籍血流成河,几成人间炼狱。
似乎连上苍也不忍见到这一幕惨烈之景象,雪花纷纷扬扬,充满着悲凉哀婉之气氛,天地之间一片缟素,越下越大。
“报!”
“禀大帅,敌军已有三分之一进入城内,包括夷男可汗身边的金狼兵,总人数目测不下于五万人!”
“呵呵……”
房俊一声冷笑:“这夷男可汗还真当我们是乌合之众,以为凭借人数的优势便能够取得胜利?时代在变化,可惜呀,他曾经所有的骄傲与荣耀,都将要与这座城一起埋葬。瞧瞧这飘舞的雪花,简直就是上苍给予夷男可汗送行的缟素……”
薛仁贵对于房俊突如其来的“文艺范儿”有些接受不能,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再是谨慎小心亦不为过,咱能不能不装……装那个啥来着?
当即沉声道:“大帅,时机差不多了,发动吧?万一被薛延陀醒悟过来即时撤军,恐怕无法达成预想之战果。”
“咳咳……”
房俊正想要装一拨儿,试想,千百年后的子孙们读到史书之上有关这一场战争的时候,每每看到房二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身处十余万敌军阵中面不改色,羽扇纶巾淡然自若,对敌人有着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翻云覆雨,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多带劲儿啊?
多牛的人,那也得懂得营销,起码要树立个人的风格,才能够在史书之上留下一个愈发流光溢彩的身影。
可惜呀,薛仁贵这个夯货不懂情调……
斜眼瞥了薛仁贵一眼,叹气道:“你呀你呀,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这粗鄙的性子得改改,胡人也是人,非是豚犬牛羊,眼看着这么多人就要因为吾等命丧黄泉,将会有多少冤魂凝聚,草原上又会有多少孤儿寡妇?吾等是军人,杀敌报国乃是天职,但亦应当心中有爱,有悲天悯人之情怀,瞧瞧你这一副兴致勃勃急不可耐的模样,怎地就毫无人性、如此冷血呢?”
薛仁贵瞪大了亮眼睛,一脸懵逼:“……”
你心中有爱,悲天悯人?
我壕无人性,如此冷血?
娘咧!
有没有搞错?
想出如此一个绝户记誓要将十余万薛延陀大军斩尽杀绝的难道不是你?
现在却装出这么一副慈悲心肠,真是恶心!
过分!
不过军阵之中、疆场之上,主帅言出如山,不可违背,令之所至,赴汤蹈火!
不敢辩驳,只得忍着气,一肚子委屈道:“那个啥……到底要不要发动?”
房俊瞪着他,不可思议道:“营造出如今这么一个形势,本大帅废了多少心神,正应当毕其功于一役,带领尔等开创震古烁今之千秋功业,尔却问吾要不要发动?”
薛仁贵:“……”
我这是问你要不要发动么?
好吧,就是……可我的意思是是否要这个时候发动好吧?
心里憋着气,还不敢辩驳,薛仁贵扯着嗓子大喊:“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