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1/3页)

卞睿安跟着小叔卞梁去了隔壁承州。

车程约莫两小时,卞梁有工作电话要打,没空跟他说话,卞睿安就靠在椅背上,认认真真看雪花。

高速公路上的雪花和早上在家看到的不太一样。

时微卧室的大落地窗看出去,雪片有形状、有美感,公路上的雪花,在汽车速度和凛冽冬风的影响之下,变成了一道道白色直线,像利刃,也像利刃划出的刀疤。

抵达目的地后,卞睿安跟着卞梁见了许多人。

这些“许多人”中的绝大部分,对卞睿安都热情洋溢,相当客气,赞美之语挂在嘴边,滔滔不绝,仿佛是说不完。

卞睿安对他们保持最基本的礼貌,但并不与之深入交谈。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高傲自大,而是对他这种出身的人来说,虽然二十不到,说话已经很有分量。

围在身边的那些人,不排除个别的确饱含一腔真情实意,但绝大部分都是为利来、为利往,一张笑面背后,谁知道藏了什么鬼心思。

卞睿安对辨别外人心思好坏这件事毫无兴趣,所以干脆一棒子打死全部,都不要走得太近为好。

装模作样地混了一整天,卞睿安此时身心俱疲,只想回家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时微练琴。

然而现实通常都是事与愿违的。

晚宴后,卞梁又带他去了一栋大厦顶层。这栋大厦里的人就不比白天鱼龙混杂了,都是卞睿安叫得出名字的叔叔阿姨。

长辈们先是清清闲闲喝了半小时茶,一边喝茶,一边聊事。及至几个小明星到场,房间内的氛围就变得热闹许多,先前喝茶的人,也纷纷坐上了牌桌。

卞睿安年纪还小,这些活动并不强行让他参与。

他在旁边沙发百无聊赖地坐着出神,忽然感觉身边沙发塌陷,扭头一看,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小歌手坐了过来。

卞睿安知道她是个唱歌的,但叫不出名字,淡淡笑了一下,又回过头去继续发呆。

“一个人坐着很无聊吧,我也挺无聊。”小歌手笑着向他发出邀约,“要不咱们一起去楼下唱歌?”

卞睿安不清楚她的来路,原本不太想搭理,然而听了她的提议,也不知脑子是怎么转的,居然糊里糊涂地问了一句:“你会拉小提琴吗?”

小歌手为难地笑了笑:“我只会弹吉他,刚学了三个月。”

-

回家已是凌晨一点,卞睿安轻手轻脚走上楼去。书房门缝隐隐透着亮光,他推开门,就看到时微盘腿坐在转椅上啃笔头。

“晚上没吃饱吗?要啃笔加餐?”

卞睿安推门进去,时微被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儿啊!?”

卞睿安敲敲手表:“这个时间,我以为你睡了。”

捂着胸口安抚了自己的小心脏,时微放下腿站起来,前后左右地活动了身体,哭丧着脸说:“睡不了,我演讲稿没写完。”

卞睿安走到书桌前定睛一看,发现她笔记本上写的都是英文:“英文的演讲稿,对你来说很难吗,怎么会忙到现在?”

时微叹气:“英文简单,但内容很难!”

卞睿安仔细一读,文章主题是my hometown。他立刻理解了“内容很难”四个字的含义。

因为时微和他一样,他们没有家乡。

“最恶心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时微义愤填膺地说,“这个hometown还必须是临海!我是在临海出生的这不假,但三四岁的小孩能有什么记忆......”

起了这个话头,时微就难以克制地,张篇大论一通抱怨。

原来,临海教育局在市内举办主题演讲比赛。每班需要派出一名代表,先在学校范围内决出优胜,由优胜者代表学校,去市里参加决赛。

英语老师考虑到时微的海外背景,强行让她代表班级参赛。

时微认为这种行为很不敞亮,含蓄表达了自己的推辞之意。英语老师却丝毫不顾她的想法,强行把板一拍,赶鸭子上架地说:“参赛名单我都报上去了。”

听了这话,时微无言以对,只好硬着头皮回家写稿。面对着“家乡”这个单词,她抓耳挠腮,愣是想不出一个完整句子。

“你们班谁去啊?”时微问。

卞睿安搬了一把椅子到她身边坐下:“不知道,我压根儿没听说。”

“会叫你去吗?”

“我不会去的。”

听卞睿安说得这样坚决,时微忽然有些羡慕。也不知活到哪年哪月,她才能像卞睿安这样,语气坚定地把“不会、不要、不喜欢”统统表达出来。

“愣着做什么?”卞睿安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赶紧写吧,写完睡觉。”

时微抬头望天,一脸绝望:“下不了笔。”

“不会要急哭了吧?瞧你这点出息。”

时微心情不佳,连跟他争辩的欲望都没有。

卞睿安叹气:“没有真情实感,编还不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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