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安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当真是不错。
两日前,她还想着要将三师兄成婚的消息告诉师姐,今日,她的信鸟便飞了回来。
和往常一样,陈岁安下工后和他们吃完了饭便回到自己屋中休息。一进门,她就能看到大开的窗户上站着一只白色小鸟。
许久不见的鸟儿一路飞来经染风霜,之前的洁白羽翼沾着些许泥泞。陈岁安顿时连双腿的酸软都顾不得,只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去,那只寻到了主的小鸟也立刻朝她飞来。一人一鸟,就这么在精致的房屋中上演着久别重逢。
陈岁安拿出些许鸟食递到它嘴边,右手轻轻拍着鸟背。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在掌心蔓延,陈岁安取下小小的竹筒,看到褐色信纸上络着熟悉的梅花印迹,心中满是欢喜。
刚准备打开信纸仔细看上几回,陈岁安就听到了有些着急的敲门声。几乎不用思考,她长叹口气,直接就走到了门前。
将门打开,入目的果然是姿态怪异的陈念安。
三师兄高大而瘦弱的身板微微俯身,怀中的大包小包堆叠到下巴处,胳膊上挎着一个精致的红木漆盒,右脚伸出用后跟着地,显然是刚刚用来敲门但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三师兄,你最近来我这里也来的太勤了吧?”陈岁安想也没想果断将门一拦,“连根糖葫芦都不带就想使唤我?”
念安微微颔首,道:“包袱里有你的东西。”
陈岁安不信地挑眉,问:“当真?”
看着念安忙不迭地点头称是,陈岁安轻哼两声,这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位置把人迎了进来。
数个匣子、布袋在桌上放定,陈岁安不忍直视,只伸手把自己的信鸟捧进掌心,长叹口气:“说吧,今日又找到了什么?”
自从念安和谢长宁的婚期确定之后,陈岁安是亲眼看到了他的变化。
原本抠抠搜搜的人掏出许多无人知晓的压箱底,每日天一亮就往街上各大售卖珍奇异宝的铺子跑,从金簪银钗买到锦绣绸缎,偶尔还要去找找媒人,看看字画。桩桩件件总归是给陈岁安狠狠地开了眼。
念安打开包袱和漆盒,露出里头的新奇玩意,“这就是刚刚吃饭的时候讲的。你们都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总会有些相似的,所以我就只能劳烦小师妹帮我仔细看看,这些可能用得上?不是都不大合心意我就要再去找找别的。”
到底是三师兄的人生大事,陈岁安认真地点点头,抬手把信鸟放到自己后背,这才坐到桌前,低下头把桌上的一切仔细看过。
屋外日头快要落到地下头,桌上的茶水还未凉透,陈岁安眉头皱起,嘴唇抿成一条线,任是谁看了都知道这是在用力。
可如今的陈岁安早已审美疲劳,将满桌华丽看了又看也只能掂量出哪个更重哪个更轻,于是她轻叹一声,委屈巴巴地问:“三师兄,您之前说的那个媒人现在可有空了?这些事情我真不知。”
念安见状也不由得叹气,道:“她这几日忙得很,只怕还要等个三五日才行。我可实在是怕到时候日子不够……”
三师兄的担忧陈岁安自然懂,可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别说迎亲嫁娶,哪怕是一场红色喜事都没能碰上过,此刻对着这无人指导的一切,也不过是干着急。
满腔情谊无处着力,念安拿过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如同喝酒一般狠狠灌下,末了又带着气愤似的把茶盏砸在了桌上。
天色渐渐被黑夜吞没,陈岁安起身点亮了几根蜡烛。
楼下的台子戏班又要开腔,屋中烛火飘摇,陈岁安心头一动,突然道:“要不然我们问问别人?”
念安转转眼珠,看着还站在少女肩头的白色小鸟心中顿时明了,却还是不放心地问道:“师姐们都不曾成亲,怎会知道这些?”
“问问又有何妨?”陈岁安微一耸肩,信鸟便扑扇着翅膀落到她掌中。
念安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你的这封信是二师姐还是六师姐寄的?”
陈岁安将信拿出,看了一眼落款,如实答道:“二师姐。”
“那她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念安看着那角落的梅花,忍不住悠悠抱怨道。
陈岁安稍稍思考片刻,最后伸出食指虚空点了几下,极认真地说道:“可能你的信鸟比较肥,所以飞不快。”
没有防备的鸟身攻击便这般落在自己那只还不知在何处忙碌的小巧白鸟,念安受得了委屈却不愿它受了委屈,当下便半真半假地朝着陈岁安怀中那只打出个响指。
猝不及防的清脆噪音响起,一人一鸟连忙往后退开几步,陈岁安抬手遮住白鸟的身子,连声道:“三师兄,三师兄,住手。”
念安还摆着一副要动手的姿势,表情非常认真,“往后不许说它。”
陈岁安连忙点头称是。
念安这才收回手,愤愤道:“距离我回信都已经两个月了,我就算走回泽海山,我都到了!”
“别急,我等这封信也花了许久。而且近来五师兄都不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