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园便是母亲平日管药行的场所。药园修得宽阔,院中放置着许多木架,木架上是一个个的大笸箩,放着许多从各地运来的道地药材。母亲每日便要在此处辨药,唯有药的品质过关了,才能由她点头售卖。许多的仆妇正穿梭在药架中间,分拣着药材,见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褙子,容貌清灵宛若山岚云雾,却生得雪肤玉肌,气度不凡的娘子,由几个女使婆子簇拥着,便都知是大娘子来了,齐齐地屈身请安。
谢昭宁对她们轻轻颔首,示意她们起身,此时一个身着沉香色绸衣,模样清瘦,留了两瞥胡须的掌柜跑过来,向她请安后道:“……大娘子,先前夫人准备的,要运往凤翔府的一十箱治伤的药丸,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正待发车。剩下的一十箱药材,是蒋姨娘准备的,也都已经妥当了,但是蒋姨娘说,需您一一验了,她才能吩咐发车!”
此时蒋姨娘也被仆婢簇拥着,从屋中走出来,对着谢昭宁笑道:“大娘子安,东西我都已经备好了,不知大娘子可需查
验?()”她容貌雅致,笑容得体,当真是心性了得,难怪前世她在家中蛰伏多年,母亲纵不喜欢她,却并没有疑心过她。便是当年的自己,浑然不知家中情况,又何曾觉得她有什么错处。
谢昭宁又想到了那个秘密,能对母亲下手的,自然只有蒋姨娘。这个白姑曾说过家中的秘密,势必是关乎她的。究竟能是什么秘密,让蒋姨娘对母亲痛下杀手呢?
蒋姨娘备药,又怎会让自己备下的药有什么问题呢。但她也只是对蒋姨娘微笑,对身后的青坞和红螺略点头,示意她们去检查院中早备好的一十箱药材。
待两人查验完了,蒋姨娘才露出欣慰之笑:既然大娘子看过了,我也就放心了。③()_[(()”语气微微一顿道,“对了,这次运往前线的药丸和药材账目,大娘子可需我过目一一……”
谢昭宁却只是笑道:“姨娘既是协管,又何必看这总的账目。”
蒋姨娘却眼神微动,立刻又柔和地笑道:“大娘子说得是,一切以大娘子说的为准,明儿就是明珊娘子的及笄宴了,妾身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谢昭宁却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极轻微的轻蔑,仿若水面上的波纹,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谢昭宁则更是露出了些冷漠孤傲的模样。
此时又一个掌柜跑了进来,先对谢昭宁和蒋姨娘行了礼,道:“……请大娘子安,请姨娘安,官府下了令,说药丸和药材要赶紧送过去了,那边催着装箱,前线还等着这些药救急呢!”谢昭宁颔首,方才那掌柜便叫院中的人都行动起来,赶紧将这些东西都抬出去装了马车。谢昭宁看着那络绎不绝的药箱被抬出,眼神微微一动,突然有种极快的直觉掠过她的心头,这当中必然有什么问题!
她飞快地瞥了蒋姨娘一眼,只见她笑容依旧温和,可与此同时,她心里却有了十一万分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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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已是初夏的时节,星辉漫天,白蕖院中有了蟋蟀叽叽的叫声。
自蒋姨娘离府后,谢煊已经许久未曾踏足于此了。
他刚结束了一天繁重的公务,先去看了姜氏,姜氏的病已好了大概,才来看看蒋姨娘。
蒋姨娘早按照他惯常的习惯,备下了点茶的各类物件,在案几上一字布开,在烛火下蒋姨娘宛如一尊玉雕成的人,温婉宁静,烹一杯上好的点茶,双手奉着含笑递给他。
谢煊靠着迎枕,神色有些疲惫,当他接过蒋姨娘递过来的茶杯时,发现蒋姨娘竟在茶沫上绘了一幅小小的墨兰图,与他挂在书房里的那幅图一致时,双眸微微一亮,笑道:“还是你的手艺最精巧,能绘得这样小巧的墨兰图。”也抬起杯子抿了口,道,“茶香沫润,是极好的。”
蒋姨娘柔婉地笑了:“用的是从钱塘带回来的白云茶,雨前采的,最是润喉,想到郎君大概也喜欢。”
谢煊也笑:“我自是喜欢的。只是你一时要管家,一时要兼着药行,也是忙碌。如今阿婵病着,家里靠你和昭宁支应,凡事就不要太劳累了。”
() 蒋姨娘轻轻嗯了声,走到谢煊的身侧,靠着谢煊的肩膀道:“一切都是为了郎君,我又怎会觉得累呢!()”
谢煊听了心里宽慰,便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蒋姨娘轻声道:对了郎君,我觉得大娘子似乎有些不喜欢我,今日准备药材,我想着稳妥起见,看一看总的账目,大娘子竟也不许。我倒是并非必看不可,只是怕延误了前线军情……()”说着轻轻一叹道,“也不知是不是为着芷宁的缘故,大娘子才生了我的气……不过大娘子若是因芷宁怨了我,也是我的过错。”
谢煊眉头轻皱,谢昭宁怕是的确对蒋姨娘有些戒心。便道:“这事是芷宁所为,芷宁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怎会只是你一人之过!”又道,“昭宁这孩子……以前是我冤枉了她的,我亦有不好。她若脾性有古怪之处,你便多包容她一些吧。她心里有数,应是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