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起码十几人,人人面带焦虑,却没一个敢说话的,气氛死寂。
见到领头的朱员外,一个衣着打扮堪比小户主母的妇人,立刻迎了上来,打破了寂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老爷,您总算领着大师们来了,妾实在劝不住夫人,她又进去了。守着少爷,哭个不止。”
闻言,朱员外立即上前叩门,轻声叫:“丹娘,丹娘,开门,我领着大师们来给绯儿看病了。”
门嘎吱而开,一个泪眼朦胧,憔悴十分,却仍端庄美丽的贵妇人一把扑在朱员外怀里,哽咽不止:“绯儿他,他的情况......更严重了......”
门一开,一股恶臭的腥气从房间门内荡了出来。
如果要形容这股味道,简直就好像是脏器独有的腥味,在粪水里淹了十几天,堆在那腐烂的味。
乍闻到这股味道的僧、道、巫师们,一时掩鼻的掩鼻,生理上忍不住地哕了一片。
李秀丽身后,黄鼠狼蹲在农妇的肩膀上,它的嗅觉比人类更灵敏,闻到这股气味后,黑豆眼一翻,两腿一蹬。
幸好农妇眼疾手快,对着它狠掐了一把,它才缓了过来,然后就一直用尾巴挡在鼻子前。
待在房间门内许久的贵妇,身上的这股味,简直腌到了肌肤上。
朱员外却好像鼻子坏了,拥着妻子,低声道:“别怕。绯儿会好起来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便让了一身,温和但不容拒绝地吩咐:“请大师们入内。”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纵使这房间门里是龙潭虎穴,“大师们”也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装饰大方华丽的屋内,层层帘幔后,拔步床上,躺了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男子。他没有涂抹脂粉,但脸色白得惨烈,甚至还透着青色,宛如幽魂。浑身上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躺在被褥里,都叫人怀疑被子会不会压死了他。
能熏晕黄鼠狼的臭气,就是从这年轻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第一组进去的“大师”里,有一个会医术的。这么多年行走江湖,其实小半当术士,大半当医生。他上前搭了朱公子的脉。
搭脉不久,他双手就开始哆嗦,一掰朱公子的舌头,再不断地按压其胸膛,这一按,竟然吓得直站了起来,嘴唇发抖:“没有......没有......”
同行的其他神棍盯着他。
却见这人飞速地站了起来,挎着医箱,就往外走,连剩下的那些泼天好处也不要了。
朱员外叫住他:“大师,大师,您怎么了?你看出绯儿身上的毛病了?”
这人回头说了一句:“朱员外,人肉胎生病还可医,人精神郁结还可治,一个五脏全失,只剩张皮子,却偏偏还能呼吸的空皮囊、活死人,怎么救治?华佗在世也没奈何!小人告辞!”
脚下生风,竟然溜得飞快,十几个家丁都没能拦住他。
剩下的众僧道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房间门里,其余的神棍,有人大着胆子,也去按朱公子的胸膛。用力一按之下,却按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呀,虽然略硬了些,但刚刚那游医怎么能说没有五脏呢?怕不是他自己医术不好,眼睛略瞎。
唯一的问题是,胸膛冷冰冰的,竟没有摸到心跳声。
直到扒开朱公子的舌头,他吓得嗷一嗓子:“石、石头、头......”、
朱公子的舌头,并非肉舌。而是一块肉色的石头,却连在他的喉咙深处,与血肉相融,好像真是从身体内部长出来的。
但偏偏,年轻男子鼻翼微动,没有心跳却胸膛起伏,又分明还活着。
这已经超出了人类的事情的范围了啊!
院子外,大家都把前几批的动静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神棍们都面露畏色,朱员外却并不意外:“小儿的情况,确实特殊了一些。这说是一种病,但我家早在请各位之前,就已经遍请世上名医。医家无人能治,都说已经不是凡人之病。实在无法,才找了各位来。”
装神弄鬼他们擅长。真碰上这样诡异的,大部分僧道神巫阴阳都打了退堂鼓。朱家可不是那些小门小户,乡野村夫。可以拿符水、草木灰、无害的丹药糊弄一下,但如果糊弄了却没有当场的效果,只怕朱员外不会放过他们。
但这些人里,也有几个人见此情况,反而主动请缨。
有人说:“员外,请允许我进屋内一观贵公子的情况。”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几个半”修行者中的道士,那个炼精化炁初阶。
朱员外眼前一亮:“原来是白鹤道长。早闻您是有道真修,周游江南,潜伏山林整三月,终于斩杀了为祸越地山中,糟践当地妇女的山魈。”
“白鹤道长”是个羽士,道袍之外披鹤耄,道俗半参。头发半白又半黑,但脸色红润,五官端正,看着既像二十来岁,又摸不清具体年纪。背着一柄无鞘的桃木剑,剑上有雷劈的焦痕。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