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哈欠,声音里还有一些鼻音,漫不经心道:
“早先我是在屋里睡的,后来觉得气短胸闷,便跑到这上面来透透气,不成想居然又睡着了。”
只见谢昭偏头看向她的方向,轻笑一声,然后淡淡自语:
谁知于安安却叹了口气。
她懒洋洋的,颇有些没精打采。
那会儿我啊,就像是一团拼命燃烧且无法自我熄灭的地焰之火——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为了给旁人温度,殊不知灼热的流淌过旁人的身边,只会让人觉得炙热难捱。
她的眼底还有一种隐约之间,勘破世间红尘的慈悲和释然。
她将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讲了讲,然后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遂馨聪明,知道万府和崔氏的龃龉她不应参与其中,因此从头到尾都没有多话。
“未出阁的姑娘,也不是她能为所欲为的理由。
谢昭微愣,旋即失笑。
最后她如是说。
“阿昭,你说这万冰儿怎能如此跋扈,居然连皇后娘娘都敢拿出来说嘴。”
仿佛这天地间,众生芸芸,郁郁葱葱,而她始终只有一个人。
“我十四五岁时吗?那时的我啊自然也是十分的讨人嫌的,甚至比现在的我还更加讨人嫌几分。
她含笑看着她,好像先前她的所有莫名微妙的感觉都只是错觉。
——那个她这个人本身,其实根本不足挂齿,不值一文的真相。
谢昭好笑的看着她。
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那是一种哪怕是书读破万卷的于安安,也一时之间无法形容的感觉。
谢昭被她一碰,几乎立刻更加清醒了几分。
于安安惊愕的看着她。
于安安却斩金截铁,格外认真的说:“这绝不可能。”
落地时几乎悄无声息,连地上的尘土都不会被惊扰的程度。
她不知如何安慰谢昭,甚至后悔自己问出那个问题。
那一刻,于安安甚至觉得面前的少女,像是一尊寺庙里无悲无喜、没有生命的佛像。
“怎么会这么凉?你不是一直有畏寒之症吗?
秋日虽然中午闷热,但早晚风急天凉,这样随意睡在外面是会生病的。”
说完,她又蹙眉道:
“没什么啊,就是先前在树上躺的太久,腿脚有些麻了。”
谢昭的武道境界虽然并不怎么样,但她的轻功实在出众。
若是硬要让她来说,就仿佛谢昭其人如同天地间的一抹游魂。
但是谢昭只是稍微静上了一瞬,片刻后便又再一次抬起头来,一双狐狸眼明媚且安然。
后来万小姐的乳母,将她连哄带拖的拉走了。我们也觉得无趣,便早早离开万府。
“那是因为你还不曾见过我十四五岁的模样,若是你见过,便不会这样觉得。”
她最后还眯着眼笑了笑,不轻不重的总结:“——总而言之,少时的我啊,就是一个只会伤人伤己的蠢材。”
而且,还尤其自以为是,自视甚高的以为自己就是这天底下头一号的天才。”
“你那才不算跋扈,只是与他玩笑罢了。
于安安好奇的看着她,追问道:
“你十四五岁时,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总不能跟如今有很大不同吧?”
谢昭的语气格外平静,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别担心,我没事,现在的我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这样也很好,不是吗?我只是……长大了,已然能够坦然接受真相。”
谢昭笑着看她,随口问:“倒是你,今日可还习惯?跟李家的小姑娘一道出门,玩的开心吗?”
“嗯?”
若是柏皇后当真计较,那才是自降身份,丢了一国之母的体面。
于安安微怔,“晚上也不回来吗?”
——双膝这处伤处,在一年前曾经因从高处跌落而根骨寸断,如今哪怕重新长好了骨头,但天气转凉或是潮湿的雨天里,依然会觉得隐隐作痛,像是有根根钢针入骨。
于安安“扑哧”一声笑了,四下看了看,没听到韩长生的声音,于是又问道:
“咦?对了,长生呢,今日又外出玩耍了吗?”
更是自大到以为自己是被周围所有人需要的,其实,则不然.
我少时在意之人并不需要我,过往种种,亦不过是自己自视甚高、自讨苦吃、作茧自缚.”
谢昭轻轻偏过头颅,透过枝头的稀稀零零的树叶,望向天空中那轮明亮动人、几近于圆的月色。
又快到了一年的中秋月圆、亲友相聚之夜了。
可惜,她的家在天涯,揽着风尘走到哪里,家便飘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