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上。</br>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br> 青袍男子和翁老立在那，相隔仅三尺距离。</br> 奇怪的是，过往路人都像感知不到他们两人的存在，视若无睹。</br> “这天下人，绝大多数都是庸碌之辈，真正能看破我身份的，又有几人？”</br> 翁老眉头皱起，明显不解，“更别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在很久以前就安排的一个暗子，除了我自己，这世间无人可知，你……”</br> 青袍男子笑着打断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么？”</br> 翁老顿时沉默。</br> “走吧，去城外，我给你一个出手的机会。”</br> 青袍男子负手于背，眸望天穹，“今天恰逢惊蛰，万物复苏，眼下就只缺一道春雷来应景了。”</br> 话刚说完，那原本湛然的天穹上，忽地乌云密布，响起一道沉闷的惊雷！</br> 雷声隆隆，带着一股万物勃发般的燥意，那地下沉寂已久的微小生命，都仿似在此刻被唤醒。</br> 墙角处，泥尘中，响起细微的破裂声，一抹碧绿嫩芽撑破泥土露出浅浅一角。</br> 虚空中，有盎然生机在弥漫，城中的枯柳焕发出嫩黄新芽。</br> 翁老眼瞳收缩。</br> 春雷一动，万物惊蛰。</br> 这些细微的变化，寻常人感知不到，但自然瞒不过翁老的法眼。</br> 于无声处，听惊雷！</br> 而苏奕那句“眼下只缺一道惊雷来应景”，一如言出法随，天地应之！</br> 最奇妙的是，一切都那般自然和从容，苏奕身上也根本没有显露出一丝动用修为的痕迹。</br> 这，才是让翁老感到心惊的地方。</br> “你……难道已打破不朽，登临永恒？”</br> 翁老禁不住道。</br> “没有。”</br> 青袍男子摇头，叹了一声，“还差的远。”</br> 翁老眼神复杂。</br> 差的远？</br> 可就是这个距离永恒“差的远”的境界，都已如此恐怖，以后若真证道永恒，又该多强？</br> “走吧，边走边聊。”</br> 青袍男子负手于背，朝城外行去。</br> 步履悠闲惬意。</br> 翁老沉默片刻，便跟了上去。</br> 刚走出城门，一场牛毛春雨就悄然间从天飘落，如烟似雾，将远处山河笼罩着，朦胧如画。</br> 野外的杏花在悄然绽放，空气中带着微微的湿润泥土草木气息，格外令人心旷神怡。</br> 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br> “烟雨春风，万象皆新。”</br> 苏奕轻语，“唯有熬过寒冬之人，才有机会见证这否极泰来、万物复苏之景。”</br> 喝了一口酒，“可惜，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和虫子并无区别。”</br> 翁老一怔，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br> 虫鸣一世不过秋！</br> 虫子蹦跶的再厉害，连秋天都熬不过去，更别说活到冬去春来时了。</br> 翁老眼皮跳了跳，道：“这么说，我如今在你眼中，也和虫子没区别？”</br> “不。”</br> 苏奕一边前行，一边随口道，“过往一年里，我杀了不少大敌，他们可都没活到今日惊蛰时。”</br> 翁老神色一阵阴晴不定。</br> 他明白了。</br> 春雷一动，万物惊蛰。</br> 在苏奕心中，他就是执掌春雷者，在今天把自己这个藏在此地的虫子给“惊”了出来！</br> 说来说去，自己如今在他眼中，终究还只是一个虫子般的角色。</br> 无非是一个活到惊蛰时的虫子罢了。</br> “此地不俗，你觉得在这里为你送行如何？”</br> 苏奕在一座漫山遍野开满杏花的山岭前伫足，扭头笑问。</br> 翁老心中一震，旋即叹道：“难得你有心，安排了这样一个烟雨如画的好地方。”</br> 苏奕拿出酒壶，喝了一口，“前世仇恨，是我道途上的羁縻，不斩之，终究意难平。”</br> 说罢，他转过身，看向翁老，唇中轻吐一个字：</br> “请。”</br> 烟雨缥缈，杏花绚烂，如雪堆积在山岭之上。</br> 而在这如诗如画的景色中，一抹凛冽肃杀之气，则悄然在那朦胧烟雨中弥漫。</br> 翁老忽地感觉躯体一阵发寒。</br> 不是因为春风太冷，不是因为春雨湿寒，而是一股冰冷杀机侵入骨髓，寒到了心中。</br> 他深呼吸一口气，道：“我知道化鸿真的藏身之地。”</br> 苏奕一怔，道：“这个条件，无法改变你的结局。”</br> 翁老长叹道：“我明白，我怎会不明白你只要做出的决断，就不会改变？”</br> 苏奕道：“那你且说说，想换什么。”</br> 翁老沉默片刻，这才神色郑重道：“我只希望，能让绝天魔庭拥有在世间延存的机会。”</br> “为了宗门？”</br> “不错。”</br> 苏奕颔首道：“可。”</br> 以翁老身份在世俗生活多年的绝天魔主在此刻明显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之色。</br> 一如了断一个心结。</br> “绝天魔庭是由我一手开创，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和时间。”</br> 绝天魔主轻声道，“说出来你或许不信，我也曾立下大道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