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叮珰,一身五彩宫装的韦妃步履摇曳,含笑而入。
一头乌鸦鸦的青丝高高绾成一个坠马髻,珠翠琳琅,一根金步摇煜煜生辉,愈发衬得脖颈白皙修长、面如秋月。
修眉俊目,琼鼻檀口,极美的瓜子脸圆润光洁,不见一丝碎月之痕迹。
固然已经是年届四旬,徐娘半老,但举手投足只见流泻而出的熟美风韵,却更胜花季少女的青涩……
长乐与晋阳一齐起身,万福施礼:“见过韦妃娘娘。”
身姿丰腴的韦妃未语先笑,还礼之后上前拉着两位公主的手,绝美的脸庞满是温柔可亲的笑意:“哎呦,岂敢当二位殿下的大礼?咱这个不速之客,没扰了二位的清静吧?”
长乐公主笑道:“我们姊妹正说着闲话儿呢,娘娘快请入座。”
晋阳公主亦是笑容温婉,与长乐一起将韦妃让到上座。
虽然心中猜测韦妃此来必然与自己的亲事有关,有些抵触,但自东汉和帝开始推崇“以孝治天下”,无论皇室民间,都不能违背一个“孝”字,韦妃乃是长辈,固然心中再是不待见,却也不能流于表面,否则便是没教养的表现。
李二陛下之所以饱受攻讦,杀兄弑弟是一方面,但其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处境是得到大部分人谅解的,总不能兄长要杀你,就只能引颈就戮不许反抗吧?最大的问题在于弑杀李建成、李元吉之后没有安心做太子,而是迫不及待的“逼父退位”,更将高祖李渊软禁在皇宫大内,不许会见臣子宗室……
这是被统治阶级所绝对难以容忍的,因为谁都担心此例一开,往后自家子孙有样学样,动辄“大逆不道”“以下犯上”,那可真真是夜不安寝、食不甘味……
韦妃顺势做下,笑眯眯的看着端坐左右的两位公主,赞叹道:“二位殿下皆是一般的天生丽质、秀外慧中,怪不得陛下对二位殿下那般宠爱,真真是令人爱惜不已。”
长乐公主面容恬静,微垂眼帘,柔声笑道:“娘娘可别这么夸赞,丽质和兕子万万担当不起。”
晋阳公主笑着不说话,在一旁斟了两杯茶,分别放在韦妃和长乐公主的面前。
韦妃接过茶水,顺势握住晋阳公主的手,妩媚的脸上似乎有些烦恼,轻叹道:“二位殿下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又孝顺可人,若是吾那两个女人有二位殿下之一半,吾也心安了。整日里总是给吾找麻烦,这一天天的呦,让人烦不胜烦,却又不好毫不理会……”
她育有两女一子,长女定襄县主乃是初婚之时与前隋民部尚书之子李珉所生,后来隋朝灭亡、大唐立国,改嫁于李二陛下,又诞下临川公主与纪王李慎。
按理说,她话说到这里,两位公主便应当将话接下去,比如询问一下“娘娘有何烦心之事”之类,然而长乐与晋阳却尽皆面容轻柔,微笑不语,让韦妃的话有些说不下去……
韦妃面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一咬牙,看着晋阳公主秀丽绝伦的小脸儿,啧啧赞道:“晋阳殿下真真是长得好,性子也柔和,怪道吾那娘家侄儿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琢磨着如何能够向陛下提亲,都快害了相思病!”
闻言,晋阳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微微低头不语。
此前,韦妃已经三番两次当着自己面前谈及韦正矩如何兰芝玉樹、潇洒倜傥,有意撮合自己的亲事。本以为经由前番与房俊姐夫冲突一事,韦家会打消了这个心思,却不想今日韦妃旧事重提,显然尚未死心……
但是无论如何,她这般给韦妃脸子看,都有些失礼。
长乐公主略微嗔怪的瞪她一眼,笑着对韦妃道:“韦公子声名远播,实乃年轻一辈当中屈指可数之俊彦。”
孰料话音刚落,便见到晋阳公主抬起头,眨眨眼,笑着问道:“姐姐这话有失偏颇呢,当今能够称得上‘年青俊彦’这个评价的,除去姐夫之外,谁敢厚颜担之?”
长乐:“……”
心里气得咬牙,忿忿瞪了这个臭丫头一眼,不过是客气话儿而已,何必较真儿?没礼貌。
韦妃一张妩媚绝美的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很是尴尬。
不过她能够以再嫁之身得宠于后宫,心智手腕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很快调整心态,轻抚着晋阳公主的手掌,笑道:“殿下说的是啊,越国公文可比曹子建才高八斗,武可比霍骠骑封狼居胥,岂止是大唐之俊彦?古往今来,也就没有几个比得上越国公的英豪!所以说啊,高阳殿下真真是好命,那么多的功勋之后,偏生陛下就将这个挑给了她,原本还纨绔得不成样子,接过成亲之后这些年愈发不得了,跟着陛下建功立业,不知羡煞了多少豪门贵女……”
这回,轮到长乐公主尴尬了。
固然知道韦妃这番话乃是提点兕子,告诉她就算房俊再好那也是高阳的驸马,是你的姐夫,你不能整日里惦记着。可偏偏这话停在兕子耳中不至于怎样,自己却好似被揭破了心事一般。
自己可不就是整日里惦记着高阳的驸马么……
低眉垂眼毫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