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捧着书,随手翻了几页,见到字迹娟秀典雅,观之赏心悦目,且纸张簇新、墨香俨然,显然是最近手抄而成,想必是长了公主闲暇之时所抄,想着左右也是等着,便拿到了桌前,喝着茶水,品读古书。
净室之内。
蜡烛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很是柔和,长乐公主一身道袍,盘膝坐在蒲团上,一头青丝用一根簪子绾住,露出一节雪白修长的脖颈。窗外细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子,长乐公主目光落在手里的一本玉皇经上,心绪纷乱,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对于与房俊之间的纠葛,她如今也渐渐有些放开。难得遇到一个性格投契,且肯为她牺牲性命的男人,又对她那般青睐爱慕,自己何必非要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尤其是在得到高阳公主数次明里暗里的暗示之后,令她觉得不必筑起心防,顺其自然、任其发展便好。
至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听天由命吧。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房俊的安全,以及太子的安危。
曾经作为长孙家的儿媳妇,虽然并未当真碰触到长孙家的核心利益,但是那么多年耳濡目染下来,她自然深知长孙家以及整个关陇贵族的底蕴以及行事作风,最是恣无忌惮、无法无天。
强打的权力可以凌驾于律法之上。
足够的力量亦是一样。
以前她从未敢往那方面去想,但是经由房俊的提醒之后,她才霍然发现那绝对不是杞人忧天,是真真切切有可能发生的。
而以关陇贵族百余年来积攒的底蕴、力量,当真不管不顾的时候发动突袭的确是很有可能得手的。
也正是因此,她宁愿事后攸关于她与房俊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也没有阻止房俊在她这座道观设下埋伏,诱杀有可能出现的关陇死士。
心绪纷乱,耳畔的雨声嘀嘀嗒嗒,虽然经书便捧在手中,可哪里看得进去半个字?
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令她一会儿担忧现在,一会儿憧憬未来不知不觉的,居然趴在面前的茶几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忽然“砰”的一声响动将她惊醒。
定了定神,瞬间便清醒过来,一把甩掉手里的经,推开净室的门便跑了出去。
风灯挂在屋檐下,昏黄的灯光下映照出细密的雨丝,院子外人喊马嘶。
房俊在丹室之内盘膝而坐,喝着茶水,读着书。
许久未曾这般沉浸于读书之中,似乎即将到来的大事都不能扰乱他的心神,全神贯注的去品读书中的一字一句,就连那娟秀的字迹都有一种令人心神愉悦、恬淡安宁的力量。
这就是读书的感觉啊
房俊有些兴奋,能够全身心的投入一件事是很令人感到愉悦的。
初春的气候依旧有些阴冷,窗外下着绵绵细雨,阴凉的水气从窗户飘进来,身上似乎都湿漉漉的泛着凉气。侍女不敢睡觉,已经连续换了两壶茶叶、续了五六次开水,跪坐在墙角垂着脑袋打盹儿。
直至丑时左右,道观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震响,才将房俊从书本之中唤醒。
放下书本,起身将窗子推开,一缕细密的雨丝随风飘入,落在衣襟之上。
窗外漆黑一片,只是隐隐听得到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厮杀声,但是没有一会儿,便逐渐安静下去。
房俊不由得紧蹙眉头。
未几,丹室外脚步声响,有人低声道:“大帅,末将前来复命。”
侍女也被惊醒,懵然看着房俊,见到房俊颔首,这才赶紧站起,上前将房门打开。
高侃一身戎装,顶盔掼甲,行走之间甲叶抖动,水滴溅落。
来到房俊跟前,单膝跪地施行军礼:“末将有负大帅之令,愿领受军法处置!”
房俊蹙着眉头:“情况如何?”
高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懊恼道:“一切正如大帅之于预料,有贼人趁黑前来,潜伏至道观左近,意图不轨。末将按兵不动,直至其进入伏击圈内,方才鸣炮示警,全军尽出。只不过那些贼人战斗力极其低下,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被一网成擒。”
房俊想了想,叹气道:“中了人家投石问路之计?”
高侃满面羞惭,郁闷道:“正是如此。末将当时觉得不妥,便命人向四周搜查,结果发现不远处的一座山坳里有些踪迹,应当是贼人撤走只是匆忙间留下的。末将已经命人追踪下去,想必稍后便会有消息传回。”
房俊拍拍高侃的肩膀,道:“起来说话。”
“喏。”
高侃起身,道:“那些被擒的贼人已经招供,他们只是京兆府的巡捕,因为接到报案,说是有富商被匪盗绑票之后潜入终南山,所以这才如山搜索。末将已经命人连夜入城前往京兆府,验证这些人的身份。”
事实上毋须验证,既然被贼人当做投石问路的石子,身份肯定都是真实的,而且就算大刑伺候,这些人也必然是一问三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高侃羞愧道:“都是末将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