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灌了一口酒,薛万彻指着房俊,道:“就算家族之中不能给尔等更多助力,可是你们不是还有这么个好兄弟在么?他麾下又是水师,又是右屯卫,安插你们几个还不容易?眼瞅着开春之后,东征即将开始,这很可能就是大唐最后也是最大一次战争,若想拿命去搏一个前程,而不是躺在家中等着长辈施舍,那就拿起刀枪,跨上战马,去辽东之地厮杀一番,死了便马革裹尸一了百了,不死,那就是灭国之功,换一个爵位、封一个官职,等闲事耳!”
秦英道给他斟了杯酒,叹气道:“叔父有所不知,正是二郎自幼与吾等交好,反而不宜给吾等行这个方便。否者若是右屯卫亦或皇家水师之中,尽是二郎之死党,怕是要惹起非议……”
这岂止是非议?
简直能要人命!
军队是皇帝的军队,你在军队之中大肆安插亲信死党,军队上下倒是团结一心了,可若是想要造反,岂不亦是一呼百喏、应者如云?
此乃武官之大忌!
薛万彻两杯酒下肚,面色潮红,闻言颔首道:“是吾疏忽了,英道顾虑甚是。”
一旁的李思文叹息道:“吾等虽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门,眼下吾等四散于十六卫之中,处弼更要宿卫皇城,空有满腔壮志却要当一个城门官儿,可即便东征乃是举国之战,十六卫亦不可能尽皆前往辽东,征伐高句丽……家中又不肯为吾等发动人脉调动职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旷世之功勋落入旁人之手,唉!”
“这说的哪里话?大唐威震四夷,靠的便是尔等这般热血壮志!哪里有报国无门这回事?尔等放心,皇家水师与右屯卫自然是要避嫌无法前去,但不是还有吾这右武卫么?让二郎在兵部拟定一纸调令,尽皆将尔等调往右武卫,老子接收便是了!”
“叔父此言当真?”
“笑话!老子薛万彻这辈子最重信诺,一口吐沫一个钉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曾有过食言之事?尔等这般轻视于吾,简直不可饶恕,来来来,俱都于吾自罚三杯,否则老子绝不罢休!”
秦英道当即将歌姬推在一边,自己拎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道:“是吾等之错,叔父您心胸辽阔,小侄敬您一杯!”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两杯连干下去,眉头都不皱一下。
薛万彻大喜:“好男儿!男儿汉做事做人,就得这般干脆利落,叔父陪你三杯!”
一旁的房俊亲自为其斟酒,三杯酒转眼下肚。
李思文也举起酒杯,道:“小子知错了,明日小侄就前往右武卫报道,往后就跟着叔父您厮混了!”
“还有我!今日叔父,明日便是主帅,小侄先干为敬!”
“我也敬叔父一杯……”
薛万彻喜不自禁,他最是喜爱这等好爽的后辈,既有年轻活力,又充满闯劲儿,他左三杯右三杯,接连喝了十几杯,喝的双眼发花天旋地转,脑子却出乎预料的清明起来。
“娘咧!你们这帮小子给老子下套?”
薛万彻瞪着牛眼,肝火上升!
房俊那小子要避嫌,难道他薛万彻就不需要?
论起亲疏远近以及出身,他比房俊更需要避嫌!当年他可是跟李二陛下刀对刀枪对枪的硬干,差点把秦王府给平了,后来不得已遁入终南山,那也是硬气得很!
他本身就有谋反的动机,现在却将这么一帮小子尽皆调往自己的右武卫,你让皇帝如何想?
拉拢派系,意图不轨么?
房俊忙道:“大将军怎能这般说话呢?吾等兄弟敬佩大将军之勇武,甘愿在您麾下任凭驱策,为的乃是跟着您建功立业,哪敢有半分别的心思?您多虑了!”
“放屁!”
薛万彻也不是好糊弄的,大声道:“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来右武卫,真当那些御史言官都是瞎子不成?这帮子读书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万一群起而弹劾,陛下恼火起来,老子吃不了兜着走!”
房俊断然道:“万万不会!陛下圣明千古,烛照万里,岂能不知大将军此举乃是为了顾全吾兄弟报国之心?再者说了,若是大将军当真意图不轨,遮掩还来不及呢,岂能这般大张旗鼓?”
“诶?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薛万彻挠挠头。
秦英道最是奸诈,没有半分乃父英勇豪迈之风:“正是如此,您想啊,就算您有不轨之心,可吾等都是何等人家?就算那些御史言官说破了大天,陛下也不会相信吾等会有不臣之举吧?平素吾等自然奉从您的将令,可一旦事关社稷,吾等万万不会苟同……所以,叔父您尽管放心便是。”
薛万彻颔首道:“确实如此。”
这帮小子若是一起聚集在房俊麾下,凭借多年的交情,倒是当真有可能升起不轨之心,可到了自己麾下,自己焉能指使他们谋逆?瞧瞧这几位身后站着的人吧,翼国公秦琼,英国公李绩,将国公屈突通、卢国公程咬金……那都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死不旋踵的铁杆!
薛万彻觉得有道理,再者说了,大侄子们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