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关心道:“不知永宁郡公病情如何,是否方便探望?”
到了人家的家里,王珪病重自然要有所表示。
话说老王珪大抵也没几天活头
王敬直歉然道:“非是某不近人情,实在是家父病情太过严重,不易接见外客。”
房俊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王驸马替本官带去问候,永宁郡公一生清正,实是吾辈之楷模,心中敬仰之情可昭日月,万望他老人家身体康泰,长命百岁。”
王敬直道:“多谢房府尹挂念,某一定告知家父,请稍候。”
言罢,急匆匆赶往内宅。
房俊必须进入王家搜查,以此来打击王家的气势提升自己的威望,但是仅此而已。王家后院池塘里捞出来的强弓既然不是程务挺安排人栽赃嫁祸,那必然便是刺客蓄意为之,真正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嫁祸于王家使其与房俊产生冲突。
哪怕房俊明知王家没有刺杀的动机,也不可能白白错过这等打击王家的天赐良机。
然而他们还是小瞧了房俊的胸襟格局
“若是没有这张强弓的存在,房俊说不定还会安排人在搜查的时候故意放置一些证物令吾家有口难辩,趁机打压王家以及削弱关陇集团的气势。然而正因为有这张强弓的存在,房俊已然看出这是有人蓄意陷害,本意便是使得王家与房俊发生冲突。此子胸襟气度确非寻常,能够白白放过这样打击王家的好机会,亦不愿落入背后主谋之人算计之中,陛下用他来压制关陇集团,的确是有眼光。”
王珪一身锦缎绣着团寿字样的常服,老态龙钟的坐在椅上,面容灰败气色不佳,但是远未至王敬直所说那般病得严重,最起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只是稍稍喘息了几下,中气尚算充足。
给儿子指点了房俊因何前倨后恭的原因,赞赏了房俊一句,安慰儿子道:“你自去京兆府无妨,房俊此人行事虽然随心所欲率性无惮,但是自有其底限,轻易绝不逾矩。”
王敬直撇撇嘴,不忿道:“父亲说他讲规矩?呵呵,那小子就是一个楞头棒槌,瞧瞧他的行事作风,哪里有一件事情是讲规矩的?”
讲规矩的人会第一天面见下属便将侯莫陈镬驱逐出大堂,吓得独孤诚不得不四处搬救兵救命?
王珪宽松的眼皮耷拉下来,微微摇头道:“那是我们的规矩,不是他的规矩。所以在我们看来他不讲规矩,但是他自己心中却自有规矩”
王敬直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也懒得去想。
他是家中次子,上面还有一位大兄,是将来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他是没有机会也不耐烦去执掌如此庞大的一份家业的。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一个驸马,顺便抱紧太子的大腿富贵荣华一辈子,他也就知足了。
历史上的王敬直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太子这条大腿粗是足够粗了,可惜不太稳当,甚至有朝一日轰然倒塌,他也因为与太子过从甚密被流放岭南与南平公主绝婚,南平公主也改嫁他人
京兆府衙门一片忙碌。
所有的官吏全部取消休假,带着巡捕房、官差衙役满大街的查房嫌疑人等。长安城所有城门均有十二卫兵卒把守,所有人等许进不许出,若想出城必须有皇宫下发的腰牌或者京兆府颁发的文书,否则无论官职大小爵位高低,一律挡驾!
幸而城内百姓商贾皆知道京兆尹遇刺的严重性,达官显贵也没人愿意这个时候冒出头来挑战房俊的怒火,整座长安城虽然都快被翻转过来,却也并无多大的鼓噪。
而王家嫡子王敬直被房俊带到京兆府问话,更是在城中震惊了不少人。那可是王家的嫡子,天子的女婿!就这么被京兆府“请”去问话,可见房俊到底有多么强势!
关陇集团在此刻尽皆保持沉默
房俊将王敬直带到京兆府大堂,并未有半点刻薄,反而以礼相待,处处优容。
他与关陇集团的想法是一致的。
他要打压关陇集团,这是政治任务,但是他自己挑战关陇集团是一回事,被别人当枪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就算他跟关陇集团当面锣对面鼓,也会谨守底线,那就是尽量不要发生流血事件。
如同江东陆氏那种事情绝对不能够再次发生,否则就算关陇集团不被他逼得造反,李二陛下也不可能容他。江南士族那是游离于大唐政治中心之外的势力,怎么能够跟占据帝国根基之地的关陇集团相比?
没有大刑侍候、没有严刑逼供,甚至没有百骑司和巡捕房的书吏在场记录,房俊只是客气的询问王敬直一些简单的话语,请他饮了一杯茶,便恭送王敬直离开。
然后房俊直接来到太极宫求见李二陛下
“伤势如何?”
在寝宫见了面,李二陛下第一句话不是询问刺客是否追查到下落,而是开声询问房俊的伤势。
房俊赶紧恭声道:“多谢陛下挂念,微臣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而已。”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