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尽的叛军向着武德殿发动潮水一般的狂攻,崔信率领山东私军退守承天门,而原本占据承天门的军队全部进入太极宫,攻打武德殿。
孤注一掷、毕其功于一役,不希望李怀勤、刘可满两人能够攻陷玄武门,只要他们能够在玄武门外牵制住东宫六率、右武卫,给尉迟恭、李道宗两人争取足够的时间即可。
这是决战,务必竭尽全力,不能有半分侥幸之心。
李治负手站在昭德殿的窗前,看着窗外暴雨如注,夜风将水气吹入殿内扑面而来,令人浑身湿冷、精神亢奋。
耳畔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厮杀声,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发抖,显示着李治心内的紧张与激动。
生死成败,在此一役。
身后的萧瑀坐在书案一侧,忧心忡忡道:“王妃、世子皆在宫内,却不知居于何处殿宇,万一局势失控,乱兵冲击之下整个太极宫都将夷为平地,王妃、世子危矣。”
李治心中一紧。
他知道自己那个以“仁厚”示人的兄长断然不会对自己的家眷加害,但若是乱兵冲击太极宫,的确会产生失控之危险。对于王妃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太原王氏在他这次起兵的过程中并未给予太多帮助,战后自己需要死死的笼络山东私军,说不得就要娶一个山东出身的“五姓女”为妃,若是能够直接给予一个“皇后”的位置,想必山东世家更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但是任他如何在成就大业不惜一切代价的纲领之下心硬如铁,却也不能对自己的孩子无动于衷……
刚刚从承天门赶来汇报城内战况的崔信捋着胡子,淡然道:“现在太极宫内兵荒马乱,纵然殿下对于家眷忧心如焚,却也无能为力,老朽相信吉人只有天相,无需过多担忧。”
如果晋王妃当真在兵灾之下不幸罹难,对于山东世家来说倒是个绝好的机会,届时他会在崔氏之内择选一个嫡女嫁给晋王为妃,乃至于将来登上皇后之位,无论晋王是否同意,都要将这件事坐实,这才是最为符合山东世家利益之举措。
如果晋王的世子亦在此战之中遇难,那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断然不能让江南士族截取了胜利果实……
李治心思灵透,心中已然对臣子们的小心思洞若观火,却无动于衷。
一个月之前,他卑躬屈膝的在李承乾面前扮作一个温顺的弟弟,时至今日,却引领十万大军攻伐长安,更杀入太极宫,距离帝国中枢仅仅一步之遥。
至于由此引发的关中涂炭、社稷飘摇,以及后续对于帝国传承、基业的恶劣影响,他浑然不顾。
自古以来的上位者哪一个不是脚踏天地绝情绝性,成功的路上血流成河、尸骨累累?
只要能赢,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若是不能赢……又何必在意?
江山社稷尚能当做自己的踏脚石,更遑论妻子儿女?
当年汉太祖刘邦被楚军追杀之时亲手将自己的儿女推下马车,然则此后又有谁以此事来责怪他呢?
对于上位者来说,道德是表象,却也是最不重要的。
盖印只以成败论英雄!
深吸一口清冷潮湿的空气,李治负在身后的双手握拳,神情坚定:“伪帝罔顾皇恩、窃据大宝,登基之后更宠幸奸佞、倒行逆施,本王受先帝遗命匡扶正朔、扶保社稷,自当不畏艰险、继往开来,纵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其余之一切又岂能影响我的心志?
身后的萧瑀、褚遂良、崔信等人默然不语,心想晋王殿下这个“继往开来”用的真好,当年太宗皇帝发动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登上皇位,你如今也走着同样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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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弘轩阔的武德殿于雨夜之中屋脊耸挺、壮观宏大,附近的宫殿与之组成庞大的群落,鳞次栉比、房舍连绵,与太极殿附近的宫殿群交相辉映,奢华威严之处不落下风。
然而暴雨之下,无以计数的叛军舍生忘死的发动潮水一般的攻势,这一处代表着眼下帝国中枢的宫殿却好似江河奔流之中的一叶扁舟,风雨飘摇、颠簸浮沉,稍有不慎便四分五裂、颠覆沉没……
以右屯卫为主的守军虽然更为精锐,防御也及其坚韧,但面对不惜生死几乎用任命去填的叛军,却也损失惨重,在如此猛烈的攻势之下节节后退,宫墙之外被充作阵地的一座座失陷,防线步步压缩,
仅仅半个时辰,战线便被推进至武德门、虔化门等等宫门一线,守军背靠宫阙、退无可退,双方攻势如潮、守如磐石,无以计数的兵卒战殁于这条防线之上,献血与雨水汇聚成流四溢流淌,尸体在宫墙之下层层叠叠,战况极其惨烈。
右屯卫将士固然悍勇,但火器之威不能完全发挥,又要面临数量数倍于己的叛军轮番猛攻,兵疲将乏难以为继,完全被叛军所压制,宫门最后一道防线岌岌可危。
尉迟恭站在战场之上眺望着前方的武德门,摸了一把脸上雨水,对身边的李道宗道:“守军节节后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