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佐带着两位下属进了望江楼正门,一进店内,顿时一愣。
宽敞的正堂内此刻不下于十几人,簇拥着靠窗一张桌子上的魏王、房俊、杜荷三人,正满脸堆笑一个个如沐春风,这些人或坐或站,点头哈腰极尽恭维之能事,场面极度和谐。
穆元佐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大概。
这帮子平素娇奢跋扈眼高于顶的江南士族们,在房俊不讲理的铁腕之下都慌了神,迫不及待的登门示好,以示恭顺
穆元佐不自禁的觉得腰杆子又硬挺了几分,在官场上混,还有什么是比贴上一个这般强势的大佬更令人愉快的事情呢?
他疾步上前,到了桌前一揖及地,施礼道:“下官参见魏王殿下,见过越国公,见过杜驸马。”
李泰一脸和气,摆手道:“昨日便曾说过,私下场合毋须多礼,穆刺史快请入座。”
穆元佐道谢,起身,坐在杜荷下手,两位下属则一起站在他的身后。
官场之上最讲究规矩,别看李泰嘴里说着什么私下场合毋须多礼,可你若是当真缺了半分礼数,分分钟便得罪这位亲王殿下。一位亲王、两位驸马,这张桌子可不是谁都能上的来的,穆元佐这个刺史当然有资格,除他之外尚幼两位白须老者,余者皆束手立于两侧。
穆元佐冲两位老者拱拱手,笑道:“原来是周老、徐老,本官这厢有礼了。”
两位老者急忙还礼,笑称“不敢”。
周老乃是阳羡周氏的族老,年纪大辈分高,常年住在苏州,阳羡周氏与房俊有着茶叶买卖,是合伙关系,出现在此地并不奇怪。而徐老则是长城徐氏的族老,房俊在长城设有造纸厂数家,与长城当地一众士族多有合作,再者如今长城徐氏嫡女徐婕妤在宫中很是受宠,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
再看看周围,莫不是各个士族常年驻留苏州的重要人物,先前自己还担忧王景大搞串联许下无数承诺会使得大半个江南士族都联结起来一致抵抗,结果房俊前脚抵达江南,一眨眼的功夫,王景构筑起来的联盟便被房俊摧枯拉朽一般击溃。
真不知若此刻王景站在这里,会是何等感想
房俊看着穆元佐问道:“几位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如今却暂住华亭镇的客舍之中,条件简陋多有不便,苏州附近可有适合之庄园,以供公主殿下驻跸?”
穆元佐尚未回话,一旁的徐家族老便说道:“吾家倒是在城外湖畔有一处庄园,平素是家里老人避暑之用,规模装潢倒也说得过去,若几位公主不嫌弃,不妨小住几日,实乃吾徐家上下之荣幸。”
房俊想了想,问李泰道:“殿下以为如何?”
公主乃金枝玉叶,驻跸之处除去不能太过简陋之外,还应当考虑安全等因素,好在徐家乃是皇亲,安全方面自然无虞,不过这件事还是得征求李泰的意见,毕竟此行以李泰为尊。
李泰略一沉吟,道:“还是麻烦穆刺史前去查验一番,若是条件适合,那便让几位公主尽快入驻。”
他很是在乎几个妹妹的居住条件,华亭镇那边条件简陋,勉强称得上干净整洁,却与公主的规制相差太多,可徐家的庄园条件也不知如何,不能仓促便搬过去。
穆元佐赶紧答道:“稍后下关回去,便带人前去查验,还请殿下放心。”
李泰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穆元佐忙道:“此乃下官份内之事。”
随后诸人就在这望江楼内畅谈,并未提及先前沈家之事,只是说起魏王李泰此番南下之目的,李泰趁机将自己的志向抱负慷慨激昂的道出,得到诸人认同。
倒也不是非得要溜舔魏王殿下,如今科举将兴,天下人已经越来越重视经学的教授。江南士族当中不乏有识之士,深刻认知到江南士族除去祖上遗留下的清贵门风,以及数之不尽的财富,实则照比山东世家少了那份深刻的底蕴。
那是世代耕读不辍,历经千年所积攒的底蕴。
科举制度重在简拔寒门人才,但是相对应的却也给予那些经学传家的门阀很大的机会,毕竟他们才是这个世上最善于读书的一群人,无论积累、资源,都远超那些寒门子弟。
不出意外,在寒门未能真正踏入科举门槛的很多年里,将会是这些家学渊源的门阀占据先机,族中子弟凭借深厚的功底顺着这条科举之路直上青云,或是守牧一方,或是直入中枢。
可以想见,山东世家崛起之日不远,江南士族又岂能无动于衷?
然而江南读书人太少。
除去世家门阀之外,民间读书人寥寥无几,这就使得读书始终是一件只能流行与各大士族内部的稀罕事,就连族中偏支子弟想要读书进学都很是困难,无他,师资力量实在是有限,总不能让那些族中嫡支子弟去学堂授学吧?
周老请求道:“周家愿意辅助殿下的大业,要钱出钱要人出人,只是希望将来周家在乡里操办县学、乡学,能够得到殿下的帮助,多多联系一些饱学之士,前往任教。”
李泰大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