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彦玮整个人差点傻掉,回过神儿来之后,气急败坏道:“混账!此乃大理寺正堂,以为是你家店铺呢?在这里口出妄言,尔等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两夫妇吓得一缩脖子,胖老板娘嘟囔一句:“咱家闺女是没有给房二郎当妾嘛……”
孙伏伽面沉似水,瞪着乐彦玮,问道:“怎么回事?”
乐彦玮快要疯了,这两口子耍我呢?
瞪着两口子怒道:“本官已然查实,昨日你家闺女确实被房家接入骊山的庄子,房家庄内更举办了喜宴,虽然规模不大,可却是唯有成亲方能举行的仪式,而且你俩之前口口声声承认闺女嫁入房家,此时怎能反口?”
这回是老板开口,嗫嚅着说道:“是嫁入了房家……可不是嫁给房二郎啊,是嫁给房二郎的亲兵卫鹰……那卫鹰深受房二郎信任看重,且母子尽皆住在房家,吾家闺女嫁给卫鹰,不接到房家,那要接到哪里去?”
卫鹰是房家的家将,又是房俊的亲兵,自然是房家的人,卫鹰娶媳妇接进房家是理所当然。
乐彦玮张了张嘴,只觉得有一道天雷轰在自己头上,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完了……
自己居然如此大意,先入为主,一门心思的认定那闺女就是被房俊抢回去当妾,却非曾仔细调查,居然是嫁给了卫鹰的亲兵。
糊涂啊!
眼下自己居然将这件事先是递交了弹劾奏章进了宫里,皇帝必然是看过的,这才颁下旨意,现在更是闹到了大理寺,走了弹劾程序……
这要如何收场?
咦……
不对!
乐彦玮脑子里飞快转动,灵光一闪之间,猛地想到这该不会是房俊知晓自己弹劾他之后,紧急做出了布置以此来洗脱罪名吧?
嗯,一定是这样!
抹了一把脑袋上的冷汗,乐彦玮追问道:“那先前本官问你们之时,你们为何对闺女嫁入房家深感不满?”
胖老板娘口齿明显比丈夫伶俐得多,胆气也壮,闻言道:“当然不满啊!咱家闺女十里八村的谁不夸一句花儿一样漂亮?模样俊俏,还温婉孝顺,那卫鹰不过是个丧父的穷小子,谁家闺女嫁过去能满意?可是抵不住闺女自己愿意,咱们当父母的也没辙……再者说了,若是如你所言嫁给了房二郎,咱们怎么可能不满意?别说是做妾,哪怕是当一个侍女,没名没份的,那都是咱祖宗烧了高香,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整个关中谁不知道房二郎爱护妻子,对房里的侍妾都好的不得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儿瞄了乐彦玮好几眼,那意思咱这样的人家闺女嫁给房俊还能不满意?你是不是傻……
乐彦玮气得脑门儿发黑。
不对劲……
分明是自己发现了房俊强抢民女的行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可是这两夫妇的言语合情合理,完全没有可疑之处。在仔细想想自己先前询问这两夫妇的话语,一一印证,发现还真就没说是房俊抢了他们的闺女回去做妾……
怎么会这样?
他又些懵……
孙伏伽端坐在书案之后,冷眼看着双方争执,心里对房俊愈发佩服。
这棒槌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法,居然让乐彦玮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就稀里糊涂的跳出来不怕死的弹劾他?
不过这等闲事他不打算过问,这是乐彦玮以及他身后的主子与房俊之间的龌蹉,大理寺可没打算牵扯进去,眼下的情况很明了,只需要照章办事就行了,根本不必他去偏袒谁。
伸手抓起桌上的醒堂木轻轻敲了敲,孙伏伽一脸阴沉,盯着乐彦玮道:“乐御史,大理寺虽然不算帝国中枢,可也是维护帝国律法之重地,你这般胡闹,是将大理寺当做市井里坊闹着玩儿,亦或干脆就是来消遣本官?”
乐彦玮额头冒汗,急道:“孙寺卿勿恼……这件事千真万确,房俊的确是强抢民女……”
孙伏伽摆手,他实在不愿跟这个蠢货纠缠下去,冷冷道:“休说这些无用之言,本官只问你一句,你口口声声房俊强抢民女,可有证据?”
乐彦玮:“我……”
他想说自然是有证据的,可是看看一旁垂手而立看似紧迫不堪的包子铺两夫妇,这句话却说不出嘴。
可是他坚定的认为这件事确实存在,只是房俊这厮狡诈,提前做好了布置堵住了这夫妇俩的嘴,而使得他没有了证据而已。
所以,乐彦玮吸了口气,深深一躬,咬牙道:“纵然此时并无确凿之证据,但此事千真万确,下官愿意以顶上乌纱担保!”
他是不得不如此。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他这般大张旗鼓的闹了一气,沿着所有正规程序走了一遍,最终却是一场闹剧,这是要追责的!
此事闹出来之后,房玄龄定然不会饶了他,可是没有将房俊的罪名坐实,想必身后的萧瑀等人是绝对不会站出来冒着与房玄龄撕破脸的风险力保他的,他必然要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