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安元寿率领麾下右骁卫三万兵马自凉州而来,战报送发之时已经过了雍县,直奔长安。另,关陇各家家主聚集于雍县,宇文士及更现身其中,鼓动刘可满,李可满业已集结兵马,紧随安元寿身后而来。”
门外大雨滂沱,密集的雨声依然遮掩不了校尉读诵战报,而战报中的字字句句更有如雷霆一般,使得雨势大增,乱人心弦。
牛进达放下手中的羊肉,嘴里咀嚼的羊肉也有些食不甘味,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先是李怀勤,再是安元寿、刘可满,这三支部队加起来足足七八万人,更有右骁卫这样久镇甘凉的骁勇之军,咱们怕是要顶不住啊。”
咸阳桥乃通往长安必经之路,想要堵住此地就只能列开阵势以硬碰硬,毫无转圜之余地,敌军一旦来袭,必是一场硬仗,而如此数量之敌军一旦冲乱左武卫的阵列,便足以绕过阵地前往长安,或者绕道后阵前后夹击。
局势极为不利。
谁能想到原本蛰伏不动的关中各支军队忽然之间蜂拥而至?
程咬金不为所动,大口的撕咬着羊肉,吃得很是香甜过瘾,对牛进达的忧虑充耳不闻。
牛进达见其这般镇定,心中也稳了下来,起身从火炉上提起水壶在盆中倒了热水洗了手,想了想,询问校尉:“长安那边可有异动?薛万彻、李靖可曾入城?”
校尉摇头:“这两支部队全部按兵不动。”
牛进达叹了口气,回到桌案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冲淡了口中油腻感,道:“陛下还是不信任咱们呐。”
显而易见,如果陛下信任左武卫,这个时候李靖与薛万彻最起码有一支已经进入长安城平叛,既然任凭太极宫凶险重重动辄有沦陷之虞美却依然将两支部队留守城外,还是怕有人长驱直入抵达长安城外将整个城池围起来,彻底斩断皇帝一方的胜机。
之前当着李孝恭的那一番宣誓效忠,都成了无用功,说的再好听人家根本不相信……
程咬金将一大块羊肉吃完,用帕子擦着手,然后喝了一口浓茶,好奇问道:“怎地,难不成你以为咱们一番说话就能让陛下尽弃前嫌,对咱们毫无保留的予以信任?”
牛进达被噎了一下,无奈道:“可就算依旧心存定见,也不能这般无动于衷吧?两支军队好歹有一支入城,也算是做给咱们看看啊,这般任凭咱们起誓发愿却浑然不信,陛下心胸不宽啊。”
“咱们既然摇摆不定、左右逢源,就别怪人家对咱们不信任,信任这种东西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程咬金感慨一句,对校尉道:“传令下去,所有斥候全部放出,本帅要详细掌握敌军的一切动态,敌军的前军抵达何处、中军如何布置、粮秣多少,乃至于兵种类型、兵力数量,事无巨细,定要分毫不差的探听详实,若有误差,军法从事!”
“喏!”
校尉应命,转身退出去传达军令。
程咬金恨恨灌了一口茶水,对牛进达道:“布置全军列阵吧,这一仗是一场硬仗,不容小觑,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牛进达不解:“大帅这是打算硬碰硬的死战一场?可你不是一直都采取保存实力的策略,不愿麾下将士过多伤亡?”
之所以在叛军起兵之处袖手旁观坐视叛军入城攻伐承天门,乃至于随后左右摇摆、立场不坚,程咬金的理由都是为了麾下弟兄着想,不愿有太多伤亡,再者也是保存实力,毕竟只要实力够横,纵然皇帝也奈何不得。
可现在若是在这咸阳桥死战一场,面对一倍于己的敌军,必然有巨大的伤亡,这可是与程咬金一贯的策略相悖……
程咬金放下茶杯,示意牛进达续水,长吁短叹道:“到了眼下这步田地,咱们几乎成为可以左右皇位归属的决定性力量,咱们偏向谁,谁就最有可能获胜。”
牛进达不解:“那为何要选择陛下而舍弃晋王呢?”
阻挡关中军队进入长安,自然是帮着皇帝那一边,让薛万彻与李靖可以放心入城平叛、抵定大局。可若是皇帝与晋王二选其一,肯定是支持晋王所能获得的利益最大,毕竟晋王可是承诺将青齐之地封给程咬金,准许其建立藩国、传诸后世。
皇帝的承诺仅仅是一个西凉之王,高下立判……
续水之后,程咬金捧着茶杯,反问道:“那你可曾想过,如若晋王占据太极宫并且昭告天下登基为帝,是否可以将陛下一网打尽?”
牛进达摇头道:“怎么可能?陛下敢于在叛军气势汹汹杀入太极宫围攻武德殿的时候依旧岿然不动,不逃不避,显然定有危机之时逃出武德殿的方法,这也应当是李靖迟迟不肯率军入城的原因之一,毕竟留在城外一旦时机不妙可以护送逃出长安城的陛下退往河西,不至于一败涂地。”
程咬金呷了口茶水:“所以啊,若陛下胜,晋王必然败亡,且天下门阀元气大伤,即便随后不乘胜追击,三五十年之内也难以恢复,天下局势稳固,内政顺畅,对外之武力持续不断,盛世得以延续……反过来说,若陛下兵败,逃遁河西,自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