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气氛严肃,李勣沉着脸默然不语,李靖、崔敦礼、郑仁泰三人低头喝水,“伏溜”“伏溜”的喝水声此起彼伏,听在裴怀节耳中却是一声又一声的嘲讽……</br> 到底也曾是封疆一方的人物,别的且不说,“制怒”的能耐还是有的,既然被别人抓住了把柄大肆攻讦,那就只能忍了这口气,不让对方趁势追击。</br> 深吸一口气,裴怀节涨红着脸,断然转身退出,于门外站定,咬着后槽牙道:“下官来迟,恳请见谅。”</br>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br> 堂内,房俊低头喝水,充耳不闻。</br> 李勣也不吱声,他若开口让裴怀节进来,气势上便完全落了下风,被房俊牵着鼻子走。</br> 李靖、崔敦礼、郑仁泰则面面相觑,此间主官李勣、副官房俊,这两人不开口,他们三个更不能开口……</br> 于是乎,裴怀节抱拳施礼站在门外,堂内没人搭理他,一张脸殷红如血、羞愤欲死。</br> 不少兵部书吏来来往往也都注意到了这边情况,不知裴怀节为何站在门外,纷纷啧啧称奇、议论纷纷……</br> 好在房俊没有做得太过火,放下茶盏,看了李勣一眼,开口道:“进来。”</br> 然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灿烂笑容。</br> 李勣心头火起,瞪了这厮一眼,暗骂一声“幼稚”!</br> 见到裴怀节红着脸走进来,摆摆手:“入座吧。”</br> 他算是怕了房俊这股无赖劲儿,若是继续纠缠不休,怕是裴怀节就得当场转身退走……</br> 裴怀节满腔怒火只能憋着,在崔敦礼下首坐了。 他是刘洎的人,实际上负责将此间消息向陛下通报,所以再大的怒火也只能忍,待到议事之后想办法与刘洎一起觐见陛下,一边通禀此间情况,一边告房俊</br> 一状。</br> 若在以往自然“疏不间亲”,在陛下面前告房俊的状非但没用甚至可能引来反噬,但最近陛下与房俊之间龌蹉不断,或许可以趁机亲近陛下……</br> 崔敦礼开口问道:“军制改革涉及方方面面,以我之见应当先行制定一个章程,提纲契领言之有物,而后再商议细节。”</br> 裴怀节打起精神。</br> 回去之后陛下定然有所询问,他若是记差了或者有所疏忽,那可就大事不妙……</br> 郑仁泰颔首道:“正该如此,否则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着手。” 因为“府兵制”的兵源来自于各处折冲府,农时耕作、战时入伍,且自带战马、甲胄、兵刃,如此便与地方官府的牵扯极多,装备、粮秣等等根本无法厘清,</br> 若不能一一分割,何谈军制改革、军政分离?</br> 房俊也予以认可:“那就先行确定一个纲领,然后在仔细实施,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军制改革事关重大、牵扯极多,非急切可以促成,需要广泛商讨、仔细论证,必然是一件旷日持久之事,不必急于一时。今日第一日</br> 当值,大家熟悉一下情况即可,无需急躁迫切,就此下值如何?”</br> 裴怀节:“……”</br> 我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要记住每一个字了,你却要下值?!</br> 那我今日所承受之羞辱岂不是白受了?</br>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了……</br> 李勣也有些无语,实在是对房俊天马行空的做派接受不能,叱责道:“军国大事,自然紧迫一些,岂能这般玩忽懈怠?” 崔敦礼插话:“说起来下官今日的确有要事需要处置,安西都护府那边传回战报,说是突厥残余潜入轮台一带袭杀了不少我军斥候,怕是有秘密集结之可能,</br> 要增派一批兵卒、战马,以防不测,下官还未办理呢。军情如火,耽搁不得。”</br> 房俊看向李靖:“卫公以为如何?”</br> 李靖干脆起身:“此次军制改革务必严谨周详,自然不是旬日之间可以见功,诸位也不能丢下政务拖沓于此。今日暂且就这样吧,定下章程,他日再议。”</br> 言罢起身,向诸人施礼之后,大步离去。</br> 他现如今已经致仕告老,加入此间是以“顾问”之名义,地位超然,谁也限制不得。</br> 也不必在乎谁的面子,不会因为是李勣“三顾茅庐”请他出山而有所顾忌。</br> …… 议事之处就在兵部衙门之内,先是裴怀节迟到,继而“委员会”不到半个时辰便散会,一众大佬陆续走出衙门,兵部官员们惊讶之余,马上向负责在左跨院打</br> 扫、服侍的书吏,得到的结果令官员们惊诧之余,又倍感荣耀。</br> “不愧是越国公,够硬、够刚!”</br> “啧啧,第一天就给那位裴府尹一个下马威,果然了得。”</br> “裴怀节算个甚?一上来就跟英国公顶牛,这朝堂之上顾忌也只有越国公有能力、有资格这么干了。”</br> “呵呵,英公也是老糊涂了,有咱们越国公在的地方,何时轮到他人主导?”</br> “最惨就是裴怀节啊,以河南尹的身份回京,述职之后老老实实的担任一个尚书左丞不行吗?非得往军队改制这边掺和,简直自找苦吃。”</br> “谁说不是呢?今日之后,怕是要沦为笑柄了。”</br> …… 兵部衙门人多嘴杂,衙门里发生的事情只要不是涉及机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