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自兵出白道,一路狂飙突进,战功无数。
若是不能歼灭眼前这一支薛延陀残军,毕其功于一役,着实难称完美,便犹如白璧微瑕、美中不足。
这等滔天之功勋,谁能不追求一个干脆利落、尽善尽美?
一旦将拔灼迫入狼居胥山,使其化整为零,再想尽数将其歼灭,几乎不可能……
事实上即便是拔灼,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再去面对遁入深山分散开去的部众族人,想要集结起来亦是难如登天,所以此刻拔灼尚有一丝奢望,哪怕不能击溃唐军,亦将其死死拖在漠北,令其进退两难首尾难顾,最终不得不撤兵。
只要唐军撤兵,拔灼就活了。
所以,现在拔灼就是在赌唐军不敢进攻……
唐军顺着冰封的余吾水河道安营扎寨,与不远处的薛延陀残军遥遥相望,谁也不敢轻易开战。
薛万彻召集薛仁贵等人在营帐之中商议对策。
结果商议了半宿,茶水灌了不知多少壶,一个两个尽皆愁眉不展哈欠连天,半点办法都没有。
李思文耐不住性子,恼火道:“怎地就能肯定一旦开战,拔灼就遁入深山呢?这人杀了自己的哥哥好不容易篡夺可汗之位,若是部众尽皆散入大山,他这个可汗就是个摆设,到时候身边还剩下多少人都是问题!以吾之见,此人根本就是吃准了咱们不敢强攻,所以有持无恐。”
不得不说,他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拔灼会甘心部众尽皆散入大山,使得好不容易的来的可汗之位成为摆设,号令之下无人竟从?
肯定不愿意。
但是谁也不敢赌……
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薛仁贵面容凝肃,沉声道:“迫不得已,也顾及不得许多,不若天明之前便发动猛攻,不给拔灼反应的时间,若是能够一举将其擒获甚至是诛杀,其余薛延陀余孽即便是遁入深山,也由得他们去吧!否则这般纠缠下去,待到气候转暖冻土融化,形势对于咱们极为不利。”
薛万彻缓缓颔首。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如此……
就在此时,亲兵来报,说是房俊已然率军抵达。
众人急忙起身,各个回到营帐穿好甲胄,顶盔掼甲前往迎接。
余吾水之西,房俊趁着夜色抵达,薛万彻率人迎了上去,汗颜道:“二郎将追击残敌这等白捡的功勋让给哥哥,哥哥却被这个拔灼摆了一道,在这狼居胥山下进退两难取舍不易,实在是无颜相见!”
房俊哈哈一笑,上前与薛万彻见礼,道:“兄长何必这般颓丧?战阵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料得到拔灼居然如此狡猾,占据狼居胥山口以退为进,迫得咱们束手无策。不过兄长放心,某现在前来,为兄长带来两位贵客,想必能够缓解兄长之烦忧!”
言罢,将吐迷度与咄摩支唤上前来,与众人相见。
薛万彻一阵迷糊:“这二人怎会在二郎手中?”
他尚未明白过来这两人的重要性,薛仁贵却是大喜!
有了咄摩支,形势顿时拨云见日!
只需要一举将拔灼擒杀,薛延陀余孽即便是遁入深山,亦可由咄摩支出面招抚,毕竟与夷男可汗一样都是是当年铁勒汗国野喹可汗的子孙,本身血统纯正,与夷男可汗、拔灼一样具有继承薛延陀可汗的资格!
数万大军狂飙突进直取薛延陀中军,纵然拔灼三头六臂,难不成还能被他遁走?
吐迷度更是铁勒诸部之中除去薛延陀之外最强盛的回纥之酋长,在族中声望颇著,号令之下,莫敢不从!
有他在,回纥必然临阵反水!
薛仁贵精神抖擞,上前抱拳,大声道:“末将请命,明日一战,定然提拔灼之人头来见!”
房俊拍拍薛延陀的肩头,这位大唐帝国的明日将星,已然在此次北征之中展露锋芒,一路狂飙突进战无不胜,纵然有火器威力之加持,亦难掩其本身璀璨的光华!
只要想想这等注定要名垂后世之盖代名将出自自己麾下,那种“養成”的成就感便令人难以抑制的得意……
“不急不急,走,咱们去大帐详细商议,务必一战功成,不予拔灼喘息之机!”
“喏!”
众将轰然应命,士气高昂。
营帐之内,烛火高燃。
地上用装弹药的木箱子临时拼搭成简易的案几,几大盆热腾腾的炖肉盛上来,香气在营帐内弥漫。
军中不可饮酒,大家各自捧着一碗米饭,埋头大吃。
都是行伍之中的壮汉,各个狼吞虎咽,几大盆炖肉连汤水都泡饭吃得干净,这才由亲兵撤下,泡了一大壶滚烫的茶水端上来。
房俊坐在首位,手里捧着茶杯,感受着茶杯的热度将漠北的严寒缓缓驱散,这才开口道:“商议一下,具体要如何行事。”
吐迷度与咄摩支互视一眼,闷声喝茶,一声不吭。
他俩算是抱定了主意,房俊让他们干啥就干啥,务必保持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