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威越想越是心惊。
他素来知晓李元景的勃勃野心,可是这个时候在背后谋算这些事,一旦东征之战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连锁反应之下,稍有不慎就会使得帝国陷入动乱甚至分崩离析。
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难道为了一个高高在上虚无缥缈的机会,居然就将江山社稷弃之不顾?
游芝看着柴哲威的面容神情,小心说道:“无论太子稳固储君之位,亦或是晋王成功夺嫡、上位储君,对于大帅来说,都非是好事。可若是荆王殿下异军突起那才是大帅的机会。”
柴哲威断然道:“本帅绝无可能与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掺合在一起!吾柴家固然诸多非议,却是大唐开国之功勋,这一点毋庸置疑。岂能附庸那等心机叵测之徒,置江山设计于不顾,一手将帝国推到水深火热之中?若是那般,本帅百年之后,亦无法面见家父!”
这话说得很是大义凛然。
然则他自己心中所想,却是荆王成事之几率实在是太小,就算废黜了太子还有晋王,哪怕不是晋王,也还有魏王甚至吴王,如何能轮得到他李元景?想要在陛下手底下谋逆成功简直痴心妄想。
绝不能和李元景搅合在一起。
游芝最是了解柴哲威,知道他说得冠冕堂皇,心中忌惮的却是李元景成功之几率太低,不值得将身家性命搭上去冒险,便小声说道:“大帅兵权在手,何必以身犯险?只需将左屯卫牢牢掌控在手,待到局势渐趋明朗,自可左右逢源、奇货可居。”
柴哲威沉着脸,略作沉吟,缓缓颔首。
坐山观虎斗,若是当真有朝一日朝局紊乱,自可手握重兵称量天下,谁占据优势便倒向谁,然后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将风险降低最底,却可轻易成就从龙之功。
嗯,这个可以有
游芝见到柴哲威意动,便继续说道:“所以,若是有人拉拢大帅切不可一口回绝大可将话语说得模棱两可,届时进可攻退亦可守。”
柴哲威颔首赞同。
若想重振门楣复现父母在世之时柴家的辉煌鼎盛,手中的兵权便是最大的倚仗。
如今他手提重兵坐镇玄武门外扼守皇宫大内,无论是谁意欲问鼎大宝都要争取他的臣服。
西域弓月城。
夜半之时,北风席卷着鹅毛一般的大雪在广袤辽阔的天地间恣虐,吹打着营门口的旌旗作响。
伫立在营门的卫兵一动不动,宛若石雕一般任凭鹅毛大雪挂满甲胄横刀。
北风凛凛威风飒飒。
中军帐内,一盆炭火燃得正旺,两杆短矛支起架子,一杆长矛穿着一条羊腿横放其上,炭火将羊肉炙烤得焦黄一滴滴羊油渗出来滴落炭盆之中,“滋滋”作响。
浓郁的肉香充斥着营房。
薛仁贵用一柄银质小刀从羊腿上将羊肉割下一块用铁筷子夹在对面坐着的李孝恭碗里,而后自己也割了一块。
李孝恭裹了裹身上的狐裘夹起羊肉蘸了蘸酱料塞入口中,滚烫浓香的羊肉瞬间充斥味蕾嚼了几口咽下又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捋着胡子长长的吁出口气,赞叹道:“这特娘的才是生活啊,这几日差点冻死老子!”
似乎置身于军营之中,使得这位郡王殿下忽然又回到往昔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将这些年豢养起来的骄奢之气冲刷得一干二净。
薛仁贵也蘸着酱料咬了一口,苦笑道:“大帅自当坐镇交河城才是,何以顶风冒雪数百里亲临一线以身犯险?若是您出了半点差池,末将真真承受不起。”
原本应当坐镇交河城安西都护府的李孝恭于今日午后忽然出现在弓月城,登时将薛仁贵吓了一跳,还以为大食人是不是绕过了弓月城、轮台城防线突入交河城,端了安西军的老巢,害得这位郡王不得不狼狈奔逃赶赴前线
“嘿!”
李孝恭嘿了一声,又喝了口酒,啧啧嘴,道:“你小子看不起老子是吧?想当年老子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冲锋陷阵的时候,你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喝奶呢!不过是区区数百里,当初一夜奔袭都不止这么远,如今怎地就走不得了?哼哼,若是年轻十年,老子一人就将大食人杀得狼奔豸突,哪里轮得到他们在西域这般嚣张放肆!”
好汉不提当年勇,这等话语薛仁贵也就听听,也不知谁下午抵达弓月城的时候自马背下来两股战战,脸色都快冻僵了
自是不能揭上司的短,所以薛仁贵道:“眼下大食人虽然势大,吾军节节败退,不过一切尚在掌控之中。大食人人多势众,不过粮秣短缺,虽然袭掠了诸多西域胡族抢夺牲畜粮秣,亦是杯水车薪。如今严冬已至,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广袤西域尽是大雪覆盖之下的戈壁黄沙,想要获取补给难如登天。所以局势已然渐渐稳定,再者前日有战报送抵末将手中,越国公河西大捷,击溃吐谷浑数万精骑,已经顺势前来西域增援,再有十天半月就将抵达轮台城,皆是两军汇合一处,愈发稳妥。”
任何年代,补给都是战争的根本。
单单依靠兵强马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