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爱闯祸不假,但人却不笨,岂能看不出李恽的小心思?
无非是想要展示一番存在感,以后也能在房二面前硬气一下子。原本这件事不需要非得在朱雀大街上闹腾,可李愔就是要将事情弄大,这样才好将兄弟两个惩治荆王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若是能够帮衬着兄弟一把,即便是被父皇责罚一顿,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过头,吸了口气,李愔轻轻一夹马腹,向着皇城走去,一边大声道:“回府知会一声儿,就说本王去宗正寺报道了!”
房二那个棒槌有句话说得好,“犯了错要认,挨打要立正”!
这是个态度问题。
本王一直以来致力于闯祸不休,无不敢犯之错、无不敢惹之人,可是何曾有错不认、狡辩饰非?
纵然被世人称为“桀骜不驯”,但也绝对不能让房二那个棒槌给比下去!
一众蜀王府的禁卫以及京兆府的衙役看着蜀王李愔潇洒远去的背影,不禁深深钦佩。
当今天下,面对皇帝的震怒,谁能如蜀王这般慨然豪气,潇洒赴会?
大抵出了除了之外,也就唯有一个房二了……
神龙殿有一处暖棚,三面玻璃,一面厚厚的砖墙,就连穹顶亦是用整块的玻璃搭建,春日里阳光明媚,温度适宜。
暖棚里移栽了不少各地特产花木,即便是冬日里亦会争奇斗艳,馥郁芬芳。李二陛下每天闲暇,都会来到此间,坐在温暖里花树中间摆放的那张摇椅上,拿上一卷书卷,命内侍沏上一壶香茶,享受片刻难得的悠闲时光。
今日上午处置完公文,用过午膳,李二陛下便命令黄门侍郎褚遂良找来一本《老子化胡经》拎在手里,负着手,踱着方步来到一院之隔的暖棚。春光明媚,暖棚两侧的玻璃幕墙已然开启两处通风口,微风透进来,轻轻吹拂着无数盛放的鲜花,分外馨香。
李二陛下在前,褚遂良随行伺候,跟随在后,一前一后步入暖棚。
李二陛下随口说道:“你家里那位公子是个有才学的,但是性子轻忽了一些,有失稳重,如此下去,难堪大任。你也别总是在宫里服侍朕,总归要关心一下子孙后辈教育,只要能够任事,朕还会亏待你不成?晋身之路有的是。可若是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朕绝不会因私情而误国事。”
对于眼下京城之中一众纨绔子弟惹是生非的表现,李二陛下颇为不满。
就比如前些时日平康坊斗殴事件,双方大打出手闹得沸沸扬扬,全都是顶级的纨绔,所带来的影响极其恶劣。
大唐高官厚禄养着一众功勋贵戚,结果就生出这么一堆败家子?
民间风评甚是不好……
最可恶的还是高真行等人嚣张跋扈,居然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李二陛下儿子不少,各个都堪称当世人杰,出类拔萃,哪一个都是敢作敢为的,唯有七子李恽,自幼胆小,性情懦弱,平素在自己面前说两句话都唯唯诺诺一头大汗,就是这样一个内敛乖巧的孩子,也被高真行等人逼着大打出手。
简直岂有此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然只是古之帝王的一句口号,从来都不可能实现,但李二陛下自认自己在对待律法的态度上绝对称得起一句“公平”的评价,即便是自己的儿子,若是犯了错,亦会受到惩戒。
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能心平气和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家欺负!
褚遂良心中惴惴,有些冒汗,心虚道:“陛下所言极是,微臣定会对犬子严加督导,若有过失,严惩不贷!”
暗暗咬牙,琢磨着回去之后是否要先将那劣子绑去祠堂,请出家法先打上半个时辰的,让他混账记住教训,往后低调蛰伏,不可强出头……
李二陛下“嗯”了一声,信步走在暖棚里,经过一处拐角,忽然“咦”的一声,停下脚步。
拐角处,一株白玉兰参杂在几株枝叶青翠的花树之间。
李二陛下记得,这株白玉兰原本只是光秃秃的枝桠,混在一众花树之间浑不起眼,却不知何时,依旧没有什么绿意的枝枝丫丫上,缀满了白色的花朵。纯白的花瓣到了花蒂的连接处,些许纯白略带红晕的花儿在弱弱的春风中极尽素净,微微颤抖,余下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是昂然坚立、挺拔向上。
没有一丝半分的娇弱之态。
自有一股忘尘脱俗的风骨之美。
李二陛下负手驻足,欣赏着纯净的花朵,忽然想起了远在漠北的房俊……
一样的纨绔子弟,一样的惹是生非,不同的是,甭管平素如何气得他肝火旺盛恨不能贬斥道天涯海角一辈子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只要将他放在任意一个位置上,却总能够为君分忧、不负所托。
就犹如这一株白玉兰一般,平素绝不争奇斗妍极尽芳妍,甚至令人心生厌烦、不忍卒睹,可一旦春风吹拂阳光普照,他便会盛放出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花朵,充满了勃勃生机,艳冠群芳!
李二陛下一时间有些恍惚失神,自己这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