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喝了几杯,李思文忽然叹了口气,道:“想当年长安城中送吾等‘文武俊杰,长安四少’的名头,现如今侯世杰流放琼州,生死不知,柴令武形容陌路、分道扬镳,便是长孙涣,亦是渐行渐远咯……”
气氛稍稍一滞,众人心里都有几分唏嘘。
地位不同,身份不同,阵营不同,往昔纯粹的友情渐渐参杂了更多的东西,在所难免。只是侯世杰因为其父侯君集谋反,虽然未曾被皇帝诛杀,却发配琼州,遇赦不赦,怕是终生无望回转长安,长孙涣更是由于长孙冲销声匿迹不见踪影,被扶植成为长孙家的继任者,因为阵营的关系,与众人之间多了一道不可弥补的隔阂……
“嘻嘻……”
一个俏美的清倌人坐在房俊身边,此刻雪白的纤手掩着小嘴儿,吃吃笑道:“什么长安四少?为何奴家听闻的,乃是‘文武俊杰,长安四害’呢?”
“喔哈哈!想当年四害一出,神鬼辟易,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尽皆惊慌奔走,左右相告,唯恐避之不及!”
长孙嘉庆开怀大笑,显然对那些年跟在“四害”后头招摇过市的日子极为怀念。
李思文便敲了敲碗碟,恼火道:“瞎嚷嚷什么呢?什么叫大姑娘小媳妇尽皆奔走?别人暂且不说,你看二郎到如今亦只是一妻一妾,还有一个妾侍未曾过门,就守着一个高阳公主一个武娘子过日子,天底下哪有这等纯洁良善俨然道德君子的纨绔子弟?”
秦英道笑得最贱:“道德君子亦比不得二郎,那些个老儒嘴里仁义道德,哪个不是七老八十了照样水灵灵的小姑娘往房里塞?咱们房二,那才是真正的崖岸自高,视红粉如骷髅,观美色如浮云!”
这么一起哄,全场尽皆大笑。
一个个千娇百媚的歌姬、清倌人尽皆眉花眼笑,掩着小嘴儿媚眼儿都飞向房俊,这等纨绔之名传遍关中,却又能在“色”之一字上秉正刚直的好男儿,放眼天下可是不多。
谁家少女不怀春?
身在红尘青楼,见惯左拥右抱、负心薄幸,似房俊这等近乎于忠贞之男儿,最是能够令这些阅遍人性冷漠的姐儿们心潮浮荡,更何况房俊英气勃勃魅力十足,又是位高权重注定要成为大唐栋梁的人物,哪怕未能入其家门为奴为婢,单单只是一晌贪欢,亦足以回味平生、身价倍增了……
房俊瞪着亲应道,没好气道:“翼国公一世英豪,勇冠三军,怎地生了你这么个龌龊玩意儿?”
秦怀道一脸惫懒:“怎么生的吾亦不知,要不二郎去吾家,问问我爹?”
屈突诠拍桌大笑:“他哪里敢?放眼长安,能够降服房二者,怕是唯有翼国公!他若敢去问,吾敢保证,翼国公定然打折了他的三条腿!”
程处弼闷声闷气问道:“哪里来的三条腿?”
众人大笑。
便有清倌人掩唇而笑,眼波流转,嘤嘤说道:“房二郎英姿勃勃,乃是男儿中之极品,怕是这第三条腿,亦是健硕壮实,每每昂扬睥睨,亦是龙腾虎跃,气概非凡……”
这下就连薛万彻亦跟着抚掌大笑,眼泪都差点笑出来。
房俊瞪着那清倌人,清倌人并未害怕,眉眼弯弯,脸儿微红,轻轻缩着身子躲在身旁姐妹身后,娇羞不胜的模样,惹得房俊亦无可奈何的笑起来。
好话歹话,人家总归算是褒扬之词,总不至于翻脸吧?
太也小气……
薛万彻很喜欢这种氛围,他性子粗豪不拘小节,放得下架子,很快跟这帮子侄辈的小子们打成一片,就连李思文开他的玩笑,也不以为意,还自己吹嘘以往的丰功伟绩。
“……那年征讨薛延陀,大战于诺真水,起先英国公并未料到薛延陀敢于先行动手,疏于戒备,结果被薛延陀大军万箭齐发,使得骑兵伤亡惨重。当时战况激烈,吾率领一支偏师迂回敌后,一路战无不胜,将薛延陀大军后阵杀得昏天黑地尸横遍野,终于前后夹击,大败薛延陀,英国公亲自下马,为吾执缰,直言此一战之能够以竟全功,吾居功至伟……哎哎哎,都什么眼神?不信?娘咧!不信你们现在就去问问英国公,当时大战诺真水,若是没有老子迂回杀入敌后,他怕不是就得遭遇人生最惨痛一场败仗!”
“吾等玩笑矣!大将军英姿飒飒,战阵之上所向无敌,吾大唐军中少有匹敌者,吾等岂敢不服?只是眼下天下承平,之偶尔有三两跳梁小丑祸乱边疆,未等战报呈递于京师,边镇早已将之荡平。吾等生于勋贵之家,战功乃是根本,却连战场都未曾去过,实乃平生憾事!”
“是呀!当初二郎那首诗写得好:丈夫只手把吴钩,志气高于百丈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身为勋贵子弟,却不能马上取功名,家中爵位自有兄长承继,吾等难道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在座之人,皆是家中庶子、次子,无资格继承家中爵位、产业,从来不曾受到家族重视,虽然因为家族荫萌,都能够混个一官半职,却尽是前途无亮,投闲置散。
若是放在平时也就罢了,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