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撤退了!”
午夜时分,轰了半天的火炮早已停歇,负责观察敌情的斥候将消息传到裴行俭所在的旗舰。
裴行俭和衣而卧,当即起身来到船头,瞭望黑漆漆的宋平县城,问道:“可曾确认?”
“已经确认,叛贼亥时三刻开始撤退,现在刚刚开始。”
“立刻登陆!”
裴行俭当机立断。
“喏!”
斥候得令,立刻在旗舰上升起一战火红的灯笼,桅杆上瞭望的斥候赶紧挥舞着灯笼打出旗语。一瞬间,停在河面上的数十艘战船尽皆悬挂起灯笼,纷纷以旗语回应,然后缓缓靠上岸边。
长长的跳板从甲板上探出,尖底的海船吃水太深无法直接靠岸,因此跳板的前段直接呈现一个斜坡探入浅浅的河水里,无数兵卒自船上踩着跳板进入齐腰的河水中,密密麻麻的向着河岸跑去。
明月当空,长长的河岸就好像有无数的螃蟹争先恐后的奔上河滩
等到裴行俭下船登岸,前头的兵卒已经翻过摇摇欲坠狼藉不堪的城墙进入宋平县内。
裴行俭皱皱眉,叛贼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预料,本以为这些人既然号称复复辟万春国,不会这么快就放弃宋平县,因为那意味着丧失了安南最繁复富庶的城池,从此将流浪在南部贫瘠之地。
从红河两岸至横山山脉,之间的土地一马平川,即便是有山也是低矮的山包,易攻难守,再无可以据守之处
裴行俭事先并未派遣兵卒团团包围宋平县城,唯恐叛贼见到无法逃脱便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将整个宋平县城推入战火之中。眼下叛贼这般当机立断,反而挣得了一份生机
快步沿着一处倒塌的城墙缺口进入城内,便听到城南方向喊杀震天,这时候刘仁轨从前边大步走来,沉声道:“叛贼已然连夜弃城向南逃窜,只留下一队死士阻拦吾等,末将已经派兵全力追击。”
裴行俭点点头,目光闪烁:“那李壮志倒当真是个人物,如此根基之地,说舍弃便舍弃,半点都不犹豫,有魄力。你亲自带兵沿途追击,但是不可轻敌冒进,这里毕竟是安南,叛贼熟悉山川地形,不可大意。某留下来安抚百姓,此地乃是安南之中心,不能乱。”
“喏!”
刘仁轨大踏步离开,连声呼喝,带领兵卒往南追击。
城内的叛贼很快便被清剿一空,裴行俭亲自坐镇,命令兵卒敲着锣每一条街的喊话,让城内百姓放心,叛贼已然弃城而逃,可以安居乐业,一切照常,绝不会无故牵连。
百姓们闻听,这才放下心,纷纷出门观望,见到街头一队一队装备精良的唐军步履整齐的往来巡逻,齐齐赞颂。
能好好过日子,谁愿意跟着叛贼瞎折腾?
白天射入城内的告示起了很大作用,知道叛贼想要裹挟全城百姓迫使唐军投鼠忌器不敢攻城,自然恨之入骨,唾骂之声不绝。再想到唐军拥有“雷神之器”却只是轰击城墙,不曾往城内轰击一寸地方,大家便都知道唯有唐军才重视大家的性命财物
否则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雷神之器”一下一下的轰击过来,整座城都会在顷刻间化为齑粉,哪里会被叛贼所要挟?
这才是王师!
城内百姓绝大多数皆是汉人,对于唐军自然充满亲近,此刻感动于唐军顾全大局没有猛攻城池,纷纷拿出食物酒水犒劳兵卒。
所谓“箪食壶浆”也不过如此
老百姓没什么要求,只求政权稳固社会平和,大家才能安居乐业纵享繁华,宏图霸业那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们的事情,谁愿意因为某些人的野心,就将大家伙太平安乐的日子葬送掉?
现在大唐国内繁花锦绣,对外纵横无敌,这就是最好的世道!
造反?
闲的你
明月当空,山雾阵阵。
夜晚无风,山巅之上密林之中,树叶草茎皆被露水打得湿漉漉晶莹,一缕缕薄雾漂浮,如梦似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呼啦!”
隐藏在山道两侧密林之中的叛军纷纷惊醒,各个紧张的握紧兵刃
唐军来了?
“没事,没事,不是唐军!”
负责瞭望守夜的斥候连声安抚,这蹄声明显是从北边山道传来的,唐军不可能绕过横山关出现在身后。
密林中的叛军这才放松下来,睡梦之中被惊醒却发现虚惊一场,自然免不了一顿埋怨
“站住!什么人?”
隐藏在林中的斥候猛地跳出,将直奔上山的骑士给截住。
“希律律!”
骑士急忙勒住缰绳,降速之后停下来,大声道:“少主何在?奉家主之命前来传令!”
听这称呼,就知道是李壮志家的仆役。
斥候上前验看信物,这才带着那骑士小跑了一段山路,找到刚刚被惊醒还带着起床气的李玄成面前
黎吾清也被惊醒,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