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棠欢快地奔向女子。
女人清丽的脸上带着柔和笑意,在沈兰棠奔到她面前时伸出一只手拨开她额前散发。
“今天回来了,还带了礼物。”
“对啊,我还带了嫂嫂的礼物,是新出的胭脂,可好用了!”
门前女子是沈兰棠哥哥的妻子李辛夷,辛夷既是一枚中药,又有“苦尽甘来,方得平夷”的意思。她的父亲是礼科都给事中,虽然只是七品的官,但她伯父叔父都在朝为官,往上数祖上在前朝时就已经进入中央,算得上家学渊源。
因一位姑妈住在沈家旁边,李辛夷时常过来玩耍,而沈兰棠的哥哥沈常安和姑妈的儿子是好友,过去时也经常见到李辛夷。
一来二去,沈常安就喜欢上了这位端庄秀丽又不失刁蛮活泼的姑娘,只可惜沈家家世离李家还是差了点,而沈常安虽然性格大方会来事,但在普世意义有前途的读书方面却差了不少,照理来说,这两人是成不了良配的。
李辛夷当时十七岁,正到了选夫婿的时候,沈常安向她表白,但因为太过紧张发挥失常,根据李辛夷后来的话,当时她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沈常安当晚就在自家院子里发癫。
沈兰棠不胜其烦,恨不得把他的嘴堵上,但是她能怎么办呢,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而且她也很喜欢这位辛夷姐姐,于是乎年仅14岁的沈兰棠跑到李辛夷面前,撑着两个羊角辫侃侃道:
“辛夷姐姐,我哥哥的确这也不好,哪也不好,想必将来前程也就普普通通,若是能在朝中谋个安稳职位,家里就烧高香了。他对你,自然不能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要说你嫁到我们家有什么好处,就只能说我哥哥绝不会三心二意,与你成婚后再与其他女子勾勾搭搭,我替我沈家世代先祖发誓,他沈常安此生绝不会纳妾,三丈之内不容其他女人靠近,若是他日有违此誓,就将他逐出沈家,不再认他这个不肖子孙,对吧,娘亲?”
被迫过来的沈母一愣,继而疯狂点头。
沈兰棠一脸淡定地说:“看,姐姐,母亲已经同意了,她同意就是我父亲同意,我们家都同意有朝一日我哥要是负了你就把他逐出家门,给他份的家产都由姐姐继承。”
李辛夷敛眉沉吟半刻,抬首道:“若是后头他不认誓约怎么办?”
沈兰棠:“啊?啊——没问题!”
彼时兆京有专门府衙管理婚姻登记事务,也包含财产的归属,都详尽写在纸上,再由男女双方签字画押,民间称其为婚约书。沈常安当日就到了登记处,将上述话语一一写在纸上,府衙衙役经多识广,也见过不少花里胡哨的男女约定,如这般完全舍生忘死的婚约书还是震撼到了一群人。
李家或是震撼,或是被打动,最终许可了两家婚事,据说沈常安现在日日都枕着誓约书睡觉,以此告诫自己万不能有二心。
“兰棠的眼光我自然相信。”
“好了好了,看看你,这么热的天还出来。娘,我先带她去洗把脸。”
“好好。”
李辛夷带着沈兰棠去了后院,很快就有侍女打水出来,沈兰棠由着侍女拿掉她的帷帽,将手伸进水盆。
李辛夷在旁温柔注视着她:“近来如何,与谢瑾相处可好?”
“挺好的呀。”
“是么,那他今日休沐,怎么不陪你来?”
哇,你连他的休沐都算你好可怕。
沈兰棠知道在李辛夷面前装不了傻,只能乖乖道:“他军营有事,先回去了。”
“嗯?”
李辛夷唇口微翘,眼中促狭:“不要这幅装乖表情,还以为我要凶你了呢?”
沈兰棠撒娇道:“姐姐怎么会凶我呢?疼我还来不及。”
“你啊,就会装乖,一肚子花花肠子。”
“花花肠子是形容男人的。”
“也可以用来形容你这样心思多的小姑娘的。”
“嫂嫂还称呼兰棠为小姑娘,兰棠好高兴。”
“……”
李辛夷实在是说不过沈兰棠,这小姑娘看着单纯,实际上心眼多着呢,泥鳅似的滑不溜手。
又过了一阵子,沈常安也回来了,他一回来就张开双臂:“我的好妹妹,我的宝贝儿回来了!”
沈兰棠一脸嫌弃地躲开:“走来走来别来沾边,你回来后洗澡了没有?”
“我在衙门洗了,下午刚洗的!”
“那就是回来没洗了?快去洗澡!”
“咱们兄妹两有这么计较么?”
沈兰棠面无表情:“你不洗澡我就把你小时候为了骗我钱买弹弓做的事告诉嫂嫂。”
“等着,马上回来!”
“……”
到了申时末尾,沈父也回来了。
沈父是寒门读书十来年靠着考科举上来的,他为人不善经营,能留任兆京不被外放到什么苦寒之地多亏认了一个好老师,老师看他人虽然不聪明,但胜在吃苦耐劳,老实本分,总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