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到处送温暖,效果显著。
——仅限于普通大臣。
对于影响力高于女帝的权臣,那不叫装病躲风头,而是故意罢工,甩脸子给皇帝看。
去谢府的御医触了霉头,回来时灰溜溜的,满头冷汗。
无功而返。
姜青姝知道时,很是担忧地说:“看来谢卿伤得很重啊,谢卿身居要职,在朝中举足轻重,现在没了他可怎么是好。”
她说着站了起来。
薛兆见女帝作势踏出紫宸殿,立刻上前,意欲阻拦,女帝悠然觑他一眼,红唇弧度加深,似笑非笑,“薛将军,不要这么紧张,朕不去后宫,也不见君后。”
“陛下……”薛兆似是有些尴尬,眉头紧皱。
“摆驾,朕要出宫,去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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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生病,帝王亲自出宫探望,那是何等的恩宠?
今日谢尚书就是如此。
明明上午早朝时,女帝还让御史中丞一个个彻查寻芳楼,口头斥责了和谢尚书起冲突的金吾卫,对其过错轻飘飘带过,明摆着对谢安韫一党很不满。
结果一转眼,她就大张旗鼓地去了谢府。
彼时谢府热闹得很。
寻芳楼作为京中贵人的温柔乡、销金窟,逐渐成了权贵才能进的特殊场所,这些年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连京兆府办事都是绕着这里走,唯恐得罪上头的贵人。
是以,平时若是私下里私相授受、做什么交易,大家也是首选此地。
毕竟,有美人、美酒、美景,外加丝竹管弦。
人高兴了,自然好办事。
越放纵、越肆无忌惮、越有恃无恐。
那就越容易翻车。
好几个大臣这次被金吾卫抓了把柄,装病不成被硬逼着上岗,又怕被御史台纠察出来大祸临头,正跑到谢府求助呢。
虽然各部尚书有六人,但大族出身、影响力高、党羽众多的只有谢安韫,正一品太傅、位居右相的谢临,也就只有谢安韫这一个儿子,其他同为三品的尚书只能管得到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事,也都巴望着他能庇护一二。
谁知道女帝来了。
一群人懵了。
什么情况?陛下居然亲自出宫……来谢府了???
清凉绣阁外树影婆娑,屋内几个正坐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皆看向上首临窗而倚的谢尚书,“您看这……”
“我们这位陛下,打的可是一手好算盘。”谢安韫侧颜冷漠,把玩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攥紧,“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上朝偏宠赵党,下朝来我谢家,两边倒是都给了面子,都不得罪。”
众人暗自忖度,突然发现这小皇帝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单纯无知。
“行了,今日就散了吧,改日再说。”
谢安韫掷开玉佩,挥了挥袖子,“陆方,带他们从西侧门出。”
屋外的青衣侍从上前,“是,郎君。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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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
姜青姝穿着玄朱交领宽袖衣,端坐于四面织金的四轮通幰车内。
她一边透过软烟罗望着外面三街六市、人群熙攘,一边看到实时通报里那些人狼狈逃离的窘态。
这群人,还真是一群苍蝇,嗡嗡嗡嗡的,四处乱蹿。
属性也不好。
这些人她迟早全给换了。
很快,车架在谢府外停下,谢府内家丁主人慌忙出来跪迎圣驾,姜青姝下了车,双手扶起正欲跪拜的恒阳郡公谢钊等人,微笑道:“不必拘谨,朕只是来看看尚书,再拜会一下老师。”
谢钊而立之年,虽已袭爵,在朝中却无官位,几乎没有见过新帝。
此刻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帝,他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被身后的夫人无声踢了一脚,才如梦初醒地弯腰。
他俯首长拜:“是,臣的叔父听闻圣驾而来,此刻也正在往这里来。”
至于他那个堂弟谢安韫。
谢钊素来跟他不是一路,也怕极了那活瘟神,此刻绝口不提。
姜青姝微微一笑,在侍从的带领之下踏入府中。
她先是以师礼拜见了太傅谢临,谢临见女帝如此,倒是颇为惊讶,连忙抬手扶起她。
本因早朝时积攒的些许不满,终究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臣大概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为国君,本不必如此,犬子肆意妄为,是臣教子无方之过。陛下明察秋毫、且对谢氏一族如此厚恩,倒是老臣辜负了陛下,实在惭愧。”
女帝早朝之时没给谢家面子,此刻亲自登门,何尝没有亲自给老师道歉的意思?
让天下都知道,女帝无论做什么,都是礼重师长的。
这是人君该做的表率。
也是要稳固谢氏一党,传递出一个讯息——虽然这次朕偏重赵氏一族,但也是尊重你们谢家的,希望你们也要知道分寸,点到即止。
损失几个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