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原以为冷折月会像之前一样,默默吃了瘪就算过去了,但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跟隔壁县令独女的婚事给了他底气,还是冷母即将出任官职给他的底气,他竟然直接冲了上去。
“冷山雁,你别以为大嫂嫂考上了举人,你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上次你点那一出《扇坟》讽刺我哥哥成了鳏夫,我还没跟你计较,这次你还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我可不是好惹的!”
冷折月满面怒容,一巴掌拍掉了冷山雁手中的酒杯。
啪的一声,酒杯应声碎了一地,酒水漫洒出来,洇湿了桌下地毯。与破碎的酒杯瓷片一起碎落地还有冷山雁食指上的白玉戒指。
质地上乘的玉戒指与破碎的酒杯混在了一起,碎裂成了两段。
冷山雁低着头,盯着空荡荡的食指。
刚才冷折月一下挥过来,不仅刮掉了他手上的戒指,还划破了他的皮肤,一截拇指长的指甲划痕鲜明地落在他的苍白修长的指背上,隐隐有血痕从肌肤下透出来,殷红的,仿佛雪地下蜿蜒扭曲的赤红河流。
“......!!!”
四下皆惊。
坐在宴席最末尾的冷惜文,默默往角落里撤了撤,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碎了!”白茶连忙蹲下将玉戒指捡了起来,满脸心疼道:“三公子,您太过分了!”
冷折月盯着碎玉戒指嗤地一笑:“那又怎样,不过是枚老气兮兮的戒指。”
“那能一样吗?!这可是先主君留给我们公子的遗物,公子这么多年都爱惜地不得了!”白茶捧着碎玉戒指,又气又急。
冷折月就知道白茶会这么说,好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又岂会不知,这破戒指是冷山雁那早死的爹留给他的?
冷折月就是故意的!
一来发泄他对冷山雁长期的不满,二来,冷山雁自小就戴着这枚戒指,在辛氏面前晃悠,好像时时刻刻提醒辛氏,他只是一个继室。
他们父子早就视那枚戒指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这次正好一起毁了,他心里才痛快!
“大不了我赔你一枚戒指就是,我房里有的是比这款式更新,质地更好的戒指,夕颜,去把我放首饰的匣子拿出来,随便大哥哥挑!”冷折得意道。
砰——
半开的房门被人猛地一下踹开,沈黛末沉着脸走了进来。
靠在门边角落的冷惜文本能地看向她,下意识喃喃道:“大嫂嫂?”
沈黛末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向冷山雁的身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食指上的血痕惨红。
冷山雁静静地垂着眸子,如墨玉山川般的身形沉默而隐忍。
“娘子!”白茶双手捧着碎玉戒指给她看,语气委屈地像是在告状一样。
辛氏立马出来打圆场:“儿媳妇你不在前厅待着,怎么到这里来了?幸好今儿家里没有外人,要是下次在这样擅闯可就不行了。”
沈黛末
一向温和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辛氏和冷折月:“宴席已经散了,母亲喝得酩酊大醉,我扶她回房休息,仆人领我经过经过此处,我听到声音这才进来......也幸好,我今天经过,不然还不知道我郎君在家里还要挨弟弟的打。”
辛氏赔着笑脸,眼珠子一转,慢慢悠悠地说:“儿媳妇这话说得未免太重了,不过是兄弟之间的打闹罢了。月儿在给雁儿敬酒时手里的力气用大了,无意间拂掉了了雁儿手里的酒杯,蹭掉了他手上的戒指。儿媳妇刚才既然在外面,应该已经听到月儿真心诚意地愧疚,还让夕颜把自己的妆匣拿出来赔。”
沈黛末都快被辛氏颠倒黑白的架势给气笑了。
“父亲可真是会颠倒——”
冷山雁带伤的手轻轻扯了扯沈黛末的衣袖。
沈黛末脸上的怒意凝了一下,知道这是冷山雁示意她算了,这件事就吃哑巴亏吧。
沈黛末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周围,除了冷惜文和宁小侍之外,周围一大圈都是伺候辛氏和冷折月的人,这件事如果真闹大了,他们这几张嘴,肯定不如辛氏那帮人说得清。
而且冷母这时候才喝醉了酒,不能主事,她一个儿媳不好在丈夫的娘家内宅里闹开。
不过沈黛末不甘心就这样吃亏,话锋一转,说道:“那戒指是我郎君生父留给他的遗物,意义非凡,珍贵无比,就算三弟弟把所有的珠宝首饰都拿出来赔,也比不上那白玉戒指的一块残片。只是三弟弟还是应该好好约束一下行为,举止不要太过莽撞,撞掉了酒杯不算,连人手上的戒指也给刮下来,以后出嫁了给岳父敬酒,难不成还要把岳父的手上的扳指给刮下来不成?嫁到别人家,可就不如自家兄长好说话了。”
冷折月低着头,紧紧地咬着唇。
辛氏脸上的笑容露出一丝裂缝,却只能僵硬地端着笑:“月儿今儿是有些激动。平日的性格行为可像今日,大概是因为多喝了酒吧,月儿,还不快给你大哥哥赔罪。”
冷折月紧咬着牙根,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