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龙笑着说道:“我信的是道家,不是道教,道家讲究,天人合一,自然意志,认为人应该按照自然方法去行事,秋收冬藏,早睡早起,而并不是拜哪一位鬼神,我是不信鬼神的。”
庞迪我摇头说:“主是造物者,和中国文化中仅仅有一些魔力的鬼神并不一样,主并不是鬼神。”
张瑞图在一旁听的点头,颇为夸奖说道:“庞先生这话讲的透澈。”
王文龙笑道:“那咱们是一样的了。道家认为道是造物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照这样说天主教里的主和道是一个东西了。”
张瑞图和何乔远眨眨眼睛,明明知道王文龙在抬杠,但却突然发觉他的逻辑更严密。
两人都是读过道家典籍的,这样一想,其实道还比天主更靠前,因为道是从虚无中诞生的,而天主好歹是个实体,王文龙这都已经是往谦虚说了,正确来说按此说法天主都应该是从道中生出来的。
庞迪我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无法反驳,不禁有些生气。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忍不住说道:
“建阳先生理解错了,天主是一切的造物,怎么是‘道’这种东西可比的?”
说出这话庞迪我才发现何乔远和张瑞图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适,瞬间明白自己失态。
张瑞图原本还想上来劝劝,但听到庞迪我这话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他虽然欣赏天主教,但也不喜欢本土学说被这样贬低,于是他干脆不说话。
事实上明代的东林党人对天主教的支持大概是来源于他们想要找到一种团结下层民众的信仰。
东林党普遍对于此时佛教一直向文人界发展感到担心,而儒家本身又没有足够哲学体系去对抗佛教在百姓间的影响。
他们似乎觉得更世俗的天主教可以和儒家学说相结合,将信徒的力量转到国防经济等问题上,而不是天天拜佛求仙。
东林党和此时的清流与天主教信仰之间大概是一种战略合作的关系。
不过庞迪我是何乔远带来参加文会的,和他也算有些交情,现在被王文龙诓到死角,他偏偏还不好为庞迪我辩解。此时两边争辩起来,何乔远也不禁脸露尴尬。
庞迪我不想得罪王文龙,他还肩负着传教的使命,冷场之后笑了一下,赔罪说道:“建阳先生,也许是我对于东方哲学了解不够,我们之间或许并没有本质冲突。”
“好说好说,不同思想之间碰撞是难免的。”王文龙也就坡下驴,耶稣会对于此时的大明来说绝不算是一支敌对力量。
耶稣会迟早会明白大明太过强大,不是他们能够打下来的,对于大明的传教方针,最终必然转向温和传教。
而澳门有此时远东最好的铸炮厂“卜加劳铸炮厂”,还有西方的火炮技术以及火器操纵理论,怎么计算装药怎么修建棱堡,这东西反正王文龙不会,原历史中耶稣会士为了入华传教教了不少徒弟,帮助建立辽东的炮兵部队,只可惜原历史之中耶稣会教出来的孙元化的炮兵队伍后来全都叛变到满清去了。
从聚会回来,王文龙和沈宜修李国仙一起吃了晚饭,眼看要到休息时间,三人开了两间房,一大一小彼此挨着,驿站的隔音效果极差,王文龙想道晚上自己和李国仙住大房间,沈宜修住小房间的场景,思索半天,提出最后决定:“今晚我去小房间睡,你们俩睡大房间。”
说完连忙就跑了。
沈宜修和李国仙对视一眼,李国仙主动起身:“妹妹,我来铺床就是。”
沈宜修虽然吃醋王文龙去找李国仙,但是看着李国仙忙前忙后,心也软了,叫自家丫鬟不要动手,两人一起把床铺整好。
大小两个姑娘躺在床上就开始聊天。
“我爹爹家是商人,园子土气的很,也就只有两栋小楼而已,你们在苏州的园子居然有湖,可以划船吗?”
“当然可以,等到下雪日子,湖边上都积了雪,湖面又不会结冰,划一艘小船,床上放一个炉子煮茶吃。”
“真羡慕你。你在苏州沈家,肯定被许多青年才俊看上吧。”
“我都看不上他们,那些青年才俊其实没几个长得好看的,说什么风流样貌,比相公差远了。”
“他才不风流呢,我悄悄跟你说,第一次时他连女孩子的肚兜都不会解,多半是素了二十多年。”
“真的假的?王建阳不会解女子肚兜?”
“我骗你做什么,当时差点把线头都绑死了。”
“竟有这种事情,嘻嘻,我也想到他笨的地方,第一次上我爹爹的船上,他……”
“我还想到一个,那时我们刚刚认识……”
两姐妹一番讨论一直到半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王文龙在外人面前看起来聪明,原来是个不懂女子心思的笨蛋,怪不得二十几岁还没碰过女子。
一通讨论,却让两个人的感情好了不少。
转过天来,王文龙发现沈宜修和李国仙姐姐妹妹叫的亲热,沈宜修还总看着自己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