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流寇肆虐河南,宋康年也是见识过贼兵的。
可眼前街上这队“贼兵”跟他印象中的贼兵差别也太大了。
几乎全员披甲——哪怕是最次的布甲,那也是甲,对刀、箭有一定防护力的,非布衣能比。
其次,士卒与甲衣搭配的衣裳几乎都是灰绿色,只有少数几人衣裳颜色不同。
一队人成列奔行,看起来气势甚至胜过寻常的官军队伍。
最重要的是,即便经过门户大开的商铺,这些“贼兵”也没进去搜捡财物,更没有闯入街道两边其他百姓家中。
这在宋康年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再见随着这队“贼兵”前行,街上作乱的地痞流氓或是被当场斩杀,或是骇然逃命。
即便有那言说愿意加入义军的抢劫者,同样被无情斩杀,宋康年更感震撼。
他忍不住拍着栏杆道:“义军!这是真正的义军啊!”
待这队义军将士消失在视野中,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去深入了解这支义军。
如果值得,他要加入其中。
说不定能如那刘伯温一般,辅佐这义军首领成就大业!
···
刘升将彭有义的一团派出去后,又命郑二砫带领二团第二营前往城南,配合杨和庆的第三团攻占南城门。
四门一闭,义军才算将汝阳城拿到手中。
若不然,城中大户、豪富恐怕都会带着部分金银财宝逃出城去。
甚至连崇王这块肥肉都可能溜掉。
虽然这些人多半带不走多少财物,可若真逃了,义军肯定是有些亏的。
最后,安排好北城门及城墙的防务,刘升才带着骁骑营、虎贲营前往府衙。
刘升来到府衙时,大门前已经换上了义军将士。
因在值守,一只手拿着兵器,守门的士卒皆行单手礼——将兵器交到左手,右手握拳放到左胸堂上,再无需别的动作。
“首领!”
刘升微微点头,拍了拍其中一位士卒的肩膀,便在其激动的神色以及其他士卒羡慕的目光中进入府衙。
里面,胡东流正“陪着”沈万登等人。
团兼营军政员赵德友,则和几个哨级军政员在指挥义军士卒封存府衙内的仓库及相关账目,并做相关统计。
见刘升进来,胡东流立即带着沈万登上前迎接。
“参见首领!”
沈万登学着胡东流的样子行礼问候,然后便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刘升一眼。
只觉这位首领虽看着挺年轻,气度却如渊渟岳峙,深沉稳重。眼神却又如鹰似虎,让人触之生畏。
“不必多礼,”刘升说着看向沈万登,“想必这位便是沈游击吧?”
沈万登略感诧异,“首领竟知道俺?”
刘升一笑道:“你是汝阳城重要守将,我们要攻打汝阳城,不知道你怎么行?
说起来,昨日沈游击带四百骑出城,于我义军步卒、枪炮之间纵横来去,当真是骑术精湛、骁勇凶悍。”
沈万登听了神色略微僵硬。
他没想到刘升一上来就提起此事——在他看来,这可算是他与义军的一個过结。
那场战斗,随他出城的勇士固然折损大半,可他们最后也杀了义军二三十人。
说实话,刘升到来之前,他还在担心,此事会不会让刘升记恨,随便找个借口杀了他。
毕竟他不知刘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此时听刘升话中的意思,似乎是挺欣赏他的骑战之能,并没有因为那场战斗的伤亡记恨在心。
于是,沈万登稍松口气,小心应道:“俺当时也不过是被傅汝为那狗官强逼着出城罢了。
彼时不知义军厉害,自以为能,不想首领早有布置,俺只落了个损兵折将的结果,实在当不得首领称赞。”
刘升看着沈万登微微点头。
他故意提起此事,也是在试探沈万登。
虽说战场较量,胜负、生死犹如家常便饭,当各安天命。但是说不准有的人就喜欢记战场上的仇,他不知沈万登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得试探一下。
看起来沈万登神色如常,要么是影帝,要么确实没将此事当仇恨。
不过人既然投奔他了,在义军的体制内,便算是有心做什么报复,也难。
况且,只要沈万登不蠢,就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最后,为了避免后患,刘升还是将事摊开来说。
“战场上刀枪无眼,双方也是各为其主。沈兄弟既投奔了我们义军,那场战斗造成的死伤,咱们便都别记心上。”
沈万登暗叹刘升爽快,应道:“首领大人大量,俺又怎会记仇。”
刘升点点头,随即带着沈万登一起巡视府衙各处,并让其介绍。
沈万登虽不住在府衙,却也是来过很多次的,可以当个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