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生羽, 色泽漆黑。头骨变形,脸颊凹陷,嘴部如喙。孔侍卫躺在那的, 根本不像人, 更接近一大只怪鸟。
可偏偏。人是他们亲手从街上抬回来的。抬回来时,尚且有个囫囵模样, 等到了吴家,已经变形成了这样。
护卫们个个是人高马大的壮年男子,面对此情此景,也六神无主。
有的人揪着一个家丁的衣领,怒喝:“明明就是你带着孔兄出去的,也是你来报信, 让我们去抬人的,你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有气势汹汹问吴员外的:“你是不是故意知情不报!”
还有关系好的,竟然抹眼泪:“我这怎么跟嫂子交代......”
还有许多人正在大声抱怨,说就不该进这个镇子,现在应该快点走。
看见小黄带着张白过来,他们也都听过“鱼仙”的名字, 亲眼目睹过春来县的奇景, 登时都说:“张先生, 还请鱼仙救救孔兄弟!”
吴员外和其家丁也告饶:“小黄公,我等当真没有暗害之心啊!与我等无关......”
有“鱼仙”背书,小黄底气也足了不少。
刚刚匆匆一看怪模样, 他吓得连滚带爬踉踉跄跄跑去院子里请救兵, 现在定了神,板着张脸,说:“都撇撇, 都撇撇!一个一个说!你先来!你是跟孔侍卫一起出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指着家丁。
家丁哭丧着脸:“小人与孔侍卫同行,疾步而往,不敢耽搁。路上,见天□□雨,我数次催促孔侍卫,他却不以为然,只顾着打量鹊仙镇风物,渐渐落后。等小人跑到药店,回顾时,不知何时,已不见他的踪影,天上下起大雨......”
“我心知不妙,向店家借了伞,赶回报信......”
一侍卫怒容满面:“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咄咄逼问:“不过是一场雨,你为什么‘心知不妙’?”
家丁自我辩解:“这是我们鹊仙镇,人人都知道的一件事,下雨绝不能留在户外。因为风雨中,常常往来......”
他未说完,就被吴员外惊惶打断,朝天一指:“住口,雨未停!”
家丁的声音戛然而止,也朝天一望,顿时成了个哑巴。
其他人闻言,却不肯放过他们。尤其对是出言制止的吴员外。
小黄神色不善:“老东西!你最好说清楚!看来你确实知道些什么,却不告诉我们?”
吴员外叹了口气:“我们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但若说我有意害人,小老儿也早已提醒过,天将雨,不能行。各位根本不信罢了。倒不是老儿不肯全盘托出,只是......各位,你们听,看啊!雨中,还有什么声音?还有什么东西?”
他遂闭口不言,只以手相指。
雨声哗哗,天色晦暗,世界茫茫。
众人迷惘而望,却忽然一个激灵。
即使雨幕如倾,天地一片模糊。但大雨中,鹊仙镇上方,在这一瞬间门,仍隐约可见,有成群的巨大色块,滑翔而过,颜色比黯淡的天空更深。
雨声中,隐隐有振翅声。
一道闪电滑过,微亮其真面目。
这些在上空翱翔的“色块”,因隔得太远,还有重重雨幕,只能大约看到,竟然都是些长着苍白人面的怪鸟,展翅就有七八米,羽毛墨黑如夜。
它们甚至不畏惧闪电,反而争相追逐,借光亮而寻找冒雨出行的猎物。
这些生物以风雨为嬉戏,绕闪电而飞,以鹊仙镇为乐园,在天空肆意来去。
小黄喃喃:“这是......什么?鸟?”
吴员外满脸畏惧,压低声音:“嘘......这就是,袭击孔侍卫的......它们最厌生人......人行夜雨,往往会被它们所袭,而且,在风雨之中,它们更是呼名而有神应......”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有人面怪鸟,似乎往这个方向回首。
小黄啪地捂住了嘴。
堂上,众人亲眼目睹,也都一时说不出话,惊怖不已。
唯张白笑道:“既然如此,何不散去风雨,驱逐鬼神?”便大步而前,将陶罐随手抛给小黄,自己痛饮了一口酒,忽然拔剑!
噗——酒喷剑上。以剑蘸酒,张白凭剑而舞,衣袖在雨风里翻飞。
锈剑若浮紫雾,破衣翻作波涛。龙魂虎魄之气,交游北斗之逸。
即使是如此境地,懂武艺的侍卫们也纷纷叫好:“绝妙剑术!”
小黄不懂武艺,说:“张白先生是在跳剑舞祈收雨吗?这把锈剑会不会不太尊重上天?”
李秀丽用鱼鳍作托腮状,趴在罐口,却看得出神。
她既没有看到绝佳的剑术,也没有看到生锈的剑身。
相反,她看到,张白正持笔而书,正作一首诗。
笔画的走向,勾连雨汽,似搅弄风云。诗文的具体内容,她看不懂,似是另一种语言。却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