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中,以同为吉水人的刘同升与李邦华关系最近,年龄也较长。
见李邦华终于肯露面,几人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刘同升便道:“李公何不让我们进去细谈?”
李邦华见院落周围的崋军士卒正看着这边,也觉得在外面说话不太好,便做了请的手势,道:“那便请诸位进来喝杯茶吧。”
刘同升、万元吉、杨廷麟等人鱼贯而入。
四月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李邦华怕屋中逼仄,又担心被崋军怀疑在屋中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让家仆搬出些椅子,请几人在中院杏花树边坐下。
刘同升等人也不介意,安然入座。
待家仆上了茶后,刘同升先开口道:“李公,崋军改朝换代之势已成,我等虽曾是大明臣子,但如今皆不在职。
新朝将立,万象更新,许多事情都未定下,正该是我等入崋辅佐时。
但仅凭我们这些人,怕是分量还不足够,还请李公为我等魁首!”
杨廷麟跟着道:“我知李公心怀大明,我等又何尝不是如此?
然一则如刘兄所说,崋军改朝换代之势已成;二则,大明此前江山社稷败坏成什么样子,想必李公比我们更清楚。
若当今那位是可以辅佐之辈,我等即便是抛家舍业,也会坚守士人臣子之节。
可李公扪心自问,那位配吗?当年卢公(卢象升)联络高起潜合兵与建奴决战,高起潜东走临清,致使卢公在贾庄被建奴包围。
卢公战死贾庄,事后我弹劾高起潜,竟遭贬谪。
若非那位听信奸宦谗言,将各地失守之罪皆归于卢公,要其戴罪立功,卢公如何会不肯突围,战死贾庄?
卢公战死之后,那位不知体恤,竟仍怪罪卢公‘侦探不明,调度无方,坐视各邑沦陷,毫无救济,向日敢战之谈,显是沽名钓誉’。
此人言否?!
他临战怪罪责罚,打压卢公威信,各路兵马皆坐视观望,卢公根本难以调动,便连粮草都不济。如此艰难,便是岳武穆再生,又能有何作为?!”
杨廷麟越说越气愤,言辞激烈。
因为他当年是卢象升天雄军赞画(相当于参谋),也是那一战的亲历者。
若非粮草不济,他受卢象升之命,去向来援的孙传庭借粮草,恐怕也会跟着战死贾庄。
“后卢公家属请求抚恤,那位竟始终不肯。听说此前杨嗣昌身死,乃感国家危难,才又想起卢公来,这才追加抚恤。
当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毫无人君之相!此君非桀纣,于社稷臣民而言,其害却不下于桀纣!”
“够了!”李邦华眉头紧皱,喝断了杨廷麟的话,“伯祥(杨廷麟字),你便是因卢象升之死有再多怨愤,也不该都归罪于君上!
若如此,你与当初君上将战败之责皆归罪于卢象升又有何区别?!”
这时万元吉出声道:“李公说的不错,这些年大明事事维艰,做什么都有诸多掣肘,难以办成。
别说当年卢公,便是杨嗣昌得那位信重,权势滔天,还不是有左良玉不听调遣,致使剿寇大计功亏一篑?”
“左良玉。”刘同升冷笑了声,“听说此人是在茅山一道观中被心腹将领割了脑袋,也算是活该!”
在场之人,对左良玉这大明第一个军阀化将领,以及明面上导致剿寇失败的罪魁祸首,无不痛恨。
当初听闻左良玉身死,一些人竟有痛快之感,沽酒畅饮庆祝。
这时万元吉又道:“前年围剿李、张、罗三贼之事诸位或许不清楚,但我在杨嗣昌军中,却了解始末。
剿寇大计功败垂成,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左良玉私心作祟,如今想来,也有杨嗣昌驾驭不当之责。
当年左良玉追着张献忠打,先是在平利大败张贼,俘获其心腹谋士及妻子,加太子少保,挂平贼将军印。
杨嗣昌觉得左良玉傲慢难以驾驭,便暗许贺人龙取代其平贼将军之职。
不久左良玉又在玛瑙山大败张、罗两部流贼,风头无俩,杨嗣昌找不到借口解左良玉之职,便对贺人龙说,任职之事稍后再说。
贺人龙因此怀恨在心,竟将此事告知了左良玉,并率兵回陕西,致使李闯溃围而出。
之后开县大战,左良玉不听调遣,坐望观战,这才致使开县大败,张献忠突出包围。”
这时旁边一人道:“说来说去,还是怪贺人龙、左良玉这两个武将私心太重,不顾大局。”
万元吉深以为然地点头,随即话语一转,道:“我听说那兴崋王刘升极重武将、士卒,怕是不知武将权重没有约束的后果。
一两代雄主在位,这祸端自不会显现,但其后君主暗弱,武将权势太重必会酿成大祸。
今改朝换代不可避免,我等便该不计私德有损,入仕新朝,辅佐圣君开创盛世。
千秋万代不可求,却也不可使其三四代而亡,让这天下再陷入战乱之中。”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