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也跟着一块儿进屋,好奇的看着被放在床铺边上的新生婴儿。
刚生出来的孩子脸皱巴在一块,因为几个小时的生产过程,刚才又被脐带勒住,孩子这会儿还有些缺氧,肤色通红,看起来并不怎么漂亮。
看着不远处的孩儿,李国仙心中则有些忐忑。
她怕的是孩子被抱走。
这年头妾生的孩子在讲礼数的人家是不让自己养的,都要拜正房做娘,有些利害的,甚至长大之后都不叫自己的亲生母亲做母亲,只奉着正房的意思。
虽然李国仙因为家庭有势力,所以在王文龙家中没有被另行对待,也从来没被叫过姨娘,但生产之前,李国仙还暗暗希望过自己怀的会是个女儿。毕竟女儿她还可以理所应当的养在身边。
此时自己生下来的是长子,长子庶出总不合规矩,她不禁害怕王文龙会把这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王文龙自然也知道李国仙的心思,轻轻把孩子抱到李国仙脸旁,温柔说道:“娘亲给起个小名吧。”
听到这话,李家的仆人全都松了一口气,沈宜修的丫鬟想要说什么,被沈宜修瞪了一眼也不敢开口。
李国仙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连忙将孩子抱在手里,看着儿子那皱巴巴的小脸,李国仙满心温柔。
王文龙无语:“这名字有些草率吧……”
而陈实功也认为坐月子是最好的办法,他对于王文龙提出的李国仙要适当活动并不反对,但认为李国仙不应该出门,也不应该洗澡。
小阿难的出生让王家热闹了不少,顺产婆坚决要求李国仙要坐月子,王文龙挣扎了一下也就大概同意。
王文龙想想也大概理解,后世的生产条件,孕妇进的是无菌室,哪怕生产感染也有各种抗生素可以使用,让产妇一个月不洗澡不通风只会使得产妇身体更糟。
孩子的正式名字要等大一些才能取,但总要有个小名,李国仙抬头说:“这小子折腾了我几个时辰,真是让我受了难,不如就叫阿难吧?”
什么年代有什么年代的适应方法,虽然王文龙能够感到那顺产婆所说的坐月子方法有太多不对之处,但是他又不是专业人员,没有办法指出更好的方式。
“如此,也罢。”王文龙点头同意。
接生婆则在旁笑着说:“老爷,按咱福建的说法,大富大贵的人家都有势利鬼盯着呢,头胎的小少爷要取个不起眼的名字,方能不受小鬼捉了去。”
“阿难,我的小阿难哟。”李国仙抱着儿子,满脸关爱。
也许是生产过程中孩子也累了,小阿难被李国仙晃着晃着就睡过去。
但这年代哪有那样的条件?
李国仙生产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年代又没有淋浴,都是坐浴,产妇洗澡时伤口不可能不沾水,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至于通风,现在已经是十一月,苏州的早晚气温在十度以下,就是常人也容易感冒,与其让李国仙顶着风出去转悠还不如在屋里走两圈呢。
所以最后王文龙基本上认同了坐月子的方式,只不过不那么死板,比如他也同意李国仙不便洗澡,但擦擦身子总是要的,不然李国仙自己也受不了,只要把水烧开消毒之后放温,用温水擦身,不碰到伤口就没问题。只不过沾水之后也要马上擦干,否则在这天气里真是容易感冒。
这一番折腾,又是烧水,又是凉水,又是换毛巾的,费了小半天时间。
王文龙也总算明白为何古人认为坐月子不要沾水,这擦一遍身子要费多少人力,普通家庭的孕妇哪里有这条件去折腾?
至于房屋通风就真做不到了,这年代的房屋保暖性也就那样,到冬天都要用炭盆来取暖,无论怎么通风都有烟气。
过了几天,阿难的小脸也渐渐长开了。
这年代的普通人家,也没有多少营养条件,生下来的小孩往往干巴瘦弱颇为可怜,阿难出生在王文龙家中,则是从怀孕开始就没亏待过,李国仙又年轻健康,这小子长开之后胖嘟嘟的相当可人。李家叫来的顺产婆直夸说她给人接生二十几年了,也难得见到如此可爱的孩子,仿佛是从年画上跑下来的娃娃”。
全家上下喜欢的不行,连沈宜修也放下芥蒂,经常逗着阿难玩耍。
十四天后,王家张灯结彩,来拜会的客人官衔灯笼摆出了两条街。
这年代的婴儿诞生礼非常隆重,孩子出生后一年都有聚会要办。
古代人的平均寿命那么低就是被大量的夭折儿童拉下来的,若普通人能长到六七岁后,基本上活过壮年问题不大,如果不是生在乱世,一般熬过夭折年纪的人活到五六十岁才是正常情况。诞生礼这么隆重的本质原因就是这年代的婴儿夭折率太高了,从孩子出生到满三岁,每熬过一段时间都值得庆祝。
比如婴儿活过十四天,按福建的习俗就要做“十四朝”,这一天舅家要置办十全果礼为婴儿祝福。
李家很重视和王文龙的关系,且李家对于李国仙在王文龙家只做个妾也是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