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刘升脱离骑兵队伍几十步,独自迎来,袁时中心中暗暗敬佩,忙驾马离开队伍迎上去。
两人在距离彼此队伍都有近百步的地方相会。
袁时中下马抱拳作揖,“袁时中拜见刘大帅!”
“哈哈哈,”刘升朗声一笑下了马,同样抱拳,“早就对袁头领有所耳闻,去年便想见一见,今日终得所愿啊!”
袁时中道:“不想区区薄名竟能入刘大帅耳中。”
刘升过来抓住袁时中左手,携手牵着马一起向营地走。
“这些年天下不知多少义军旋起旋灭,但真正对得起‘义’字的,就我目前所知,唯我崋部与袁头领所部。
其他各部义军,杀贪官污吏、劣绅地主或有,但残害的无辜百姓更多。
当我听闻豫东出了个小袁营,与我崋部一般只惩贪官污吏、劣绅恶霸,与百姓秋毫无犯,便觉得袁头领定是我辈中人。”
听了刘升这一番话,袁时中心里既舒服又感动。
这年头,举义之后能带着队伍做到对平民百姓秋毫无犯,可是十分不易。
他起义至今虽然只有半年,却已经有好几位原来的兄弟因此事脱离队伍,或是投了官军,或是单干。
如今听刘升这样一位占据了一府之地的大豪杰对他苦苦坚持的信念赞许有嘉,并表示志同道合,他如何能不感动?
一时间,三十出头、身高七尺的汉子竟然双目湿润。
他想起这半年来经历的种种磨难,情不自禁道:“俺若知道在汝宁有刘大帅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大英雄,早就率众来投奔了。
也不怕刘大帅笑话,举义以来,亲友多有因俺身死的,麾下将士们没能得享富贵不说,还经常饿肚子。
此番被那朱大典、花马刘围剿,若非阎先生及时出现,出谋划策,俺们还不知会死多少人。
也幸亏刘大帅在朱皋大败官军,令那朱大典惊惧退兵,俺们才能摆脱官兵,来此投奔大帅。”
刘升松开袁时中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天下各路义军都不容易,像咱们这样有原则,秉承‘义’字行事的,便更不容易。
袁头领此番率众来投奔,我不敢说保证让头领麾下将士都得享富贵,但肯定能吃饱饭,不再颠沛流离。”
刘升这话说得质朴而真挚,没什么虚的、花的,让袁时中信任感大大提升。
他也不想再多做“考察”了,心头一热,便停下脚步,很正式地单膝下跪抱拳,“大帅高义,袁时中愿入麾下,听从安排!”
刘升连忙将袁时中拉起来,笑道:“我崋部便是上下级之间也不需行跪拜礼,在军中更是只需行抱拳礼、军礼即可,以后袁兄万不可如此了。”
就这样交谈了几句话,刘升便收服了袁时中,连彼此称呼都变更了,正式定了上下名分。
后面袁时中手下的几个将领,见袁时中跟刘升一起走,周围都是崋部精骑,原本还有些担心的。
只因袁时中早有吩咐,阎尔梅仍留在他们队伍里,这才按捺住忧虑,跟着崋部骑兵队伍走。
此时见袁时中对刘升跪拜,彼此言笑晏晏,显然是正式确立关系了,这才放心不少。
到了营地前,袁时中见营地并不算大,并且看不到什么人,不由露出疑惑神色。
刘升直接道:“这营地是我听闻袁兄率众来投,派人特意搭建的,只供袁兄及麾下部众暂用。就是搭建得有些急,比较简陋。”
“没什么,比俺们平日里驻扎的营地已经好很多了。”
说话间,袁时中跟着刘升进了营地。
却见除了一桶桶准备好的米饭和肉汤,还有一锅锅正在烧煮的沸水。
各营区块垒分明,地上泼洒了生石灰,空气里也有生石灰水的味道。
刘升驻足,道:“袁兄可知我为何要紧急搭建这個营地?”
袁时中道:“不瞒大帅,俺心里也正奇怪着呢。”
“袁兄可知三月起开封府便流行时疫?”
“时疫?!”袁时中听了一惊,他虽性格忠厚耿直了点,却聪明得很,立马联想到队伍中近几日越来越多的风寒病患,急道:“大帅是说俺队伍里也有人染了时疫?”
“我听哨骑汇报说,袁兄队伍中多有风寒症状者,怕是有疫病患者的可能性很大。
时疫虽致死率不高,但我们也需要慎重应对,避免扩大。
所以我才派人搭建这营地,准备先将小袁营的疫病患者甄别出来,隔离治疗,避免进一步扩散。
我已经命人去调集大夫、草药等物资,稍后就能送来。但必须小袁营上下配合,才能尽快遏制时疫传播。此事袁兄可能理解?”
“理解!”袁时中听刘升做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只觉得找到了主心骨,“大帅有何安排尽管说,小袁营都会听命行事。”
“这就好,”刘升点头,“袁兄先去跟大伙儿说一说情况,让病患自己出来,入住到指定营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