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坐在窗边,眼神迷茫而又无神,手中的咖啡杯被遗忘在了桌子上,冷却的饮品仿佛与她的心境相呼应。
这一刻,张扬再无雷厉风行的记者风采。
什么东州最敢于说话的记者,什么镜头下最明辨是非的记者,都是空的。
在真正拿捏着权力的凶徒面前,什么都不是。
冷笑和讽刺,已经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不过这份硬着头皮攒下的体面,在人家眼里,一文不值。
低头不语的张扬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觉得有些落寞。
此时想起前段时间和陈书在日料店的对话,想起当初自己为民请命时的言辞义正,顿时觉得自己非常的可笑和幼稚。
这世道,哪是凭着热血和激情就能伸张正义的。
终究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回忆间,张扬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拿起被她丢在地上的手机快速翻看,在热门视频里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张扬初时有些愣怔,而后想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想哭又想笑,忍了几秒钟后,终于噗嗤乐了出来。
“几十万的捐款咧,亏你想得出来这么损的办法。”张扬一下开心起来,桃花眸子弯成了月牙儿,把自个儿丢在大床上,喃喃道,“不过都损在自己身上,骂的、打的,真是有什么上什么。你呀,也是个狠人。”
笑过之后,张扬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决定不再刻意回避,心里同时也有了新的主意。
她拿出手机电话联络了陈书,将自己的求助对象——林宇困在KK园区,以及李侠打算劫持人质以一换一的打算从头到尾告诉了对方,希望从陈书这位警官的口里得出有用的信息。
对于已经困在园区的林宇,陈书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在听过李侠的事情后,他有些紧张的要求张扬将李侠弟弟被殴打的视频通过微xin给他发了过去。
片刻后,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
“扬扬,虽然你们接的是视频通话,不过很有可能这个你们以为的实时视频,其实被诈骗分子通过技术手段给篡改了。”
“篡改?他们为什么要篡改视频,没必要啊?”
“按照李侠的说法,他是给过一次赔付了,结果人没有放回来,反倒是卖给了下一家?”
“对的,是这么个情况。”
“你们要做好人财两空的准备。嗯,刚才我发现,在视频里,李侠的弟弟完全不能按照李侠的要求说出特定的词语或者问题的正确答案,只会不停求饶和说轱辘话...”
“这是?”张扬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顿了顿,陈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们看到的大概率是事先录制的视频,人实际什么样已经不好说了。”
这话其实够委婉了,本质上来讲,作为一名办案经验极为丰富的一线警察,陈书相当于给李侠的弟弟发下了死亡通知书。
张扬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书这边继续劝解道:“扬扬,还是那句话。其实我并不觉得在如今全国大范围反诈的宣传力度下,还真能有人被‘骗’去缅bei。现在过去的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过去干的是什么工作,这批人,只不过是侥幸心理作祟,以为自己去那里捞到钱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听着陈书的唠叨,张扬并不没有反驳,就像李侠先前自个儿说的那般,他弟弟百分之一百是自愿过去的。
而电话里,陈书继续说着残酷的现实:“...这种人在各种意义上来讲其实已经废了,建议还是放弃救援的打算,不然会拖垮全家的。三十万的赔付,是对方故意挑选的略低金额。因为这个额度,正常人家都是有能力试一试的,可是给了钱之后不放人,那基本上就回不来了。
“打钱并不会让那帮人停止对猪仔的折磨,只会变本加厉的继续敲诈,因为他们知道你们忍不住亲人受苦,大概率还会打钱。他们根本不会和你们讲诚信讲规矩,有的只是利益和手上的猪仔还能榨出多少钱来。
“要知道,交了钱继续被转卖,然后这个人就成了无底洞,家人要不停的掏钱赎人,转卖赎人,再掏钱赎人。如果进一步深陷进去,你们借过钱的亲戚朋友都得受伤。父母哭就哭一阵,不是还有个亲的大哥在吗?时间会治愈一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说到后来,按照张扬以前的脾气是铁定会反驳回去,比如冷血动物、枉为警察、自私自利等,可在抖yin上见过陈书自辱挽救病重母女的事件后,她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陈书纯纯的刀子嘴豆腐心。遇事先思量三分,用最难听的话语作铺垫,然后给双方都留出最坏的心理准备后,方才开始用实际行动去解决问题。
而她,只会承口舌之勇,就像那位曹总说的那般。
“有本事,自己去缅bei找人!”
事后,张扬给李侠去了电话,将陈书的分析结果告知对方,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