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傅顺着胡地全所指望去,却只不过是一扇紧闭的窗牖,若是急性子肯定要立即追问,这窗牖有什么好看的,谢傅倒是静静看着,没有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功夫,却什么动静都没有,谢傅有点意外两人的耐性变得如此之好,特别是朱明,目不转睛,全神贯注,逮贼都没这么认真。
胡地全突然激动道:“窗开了!”
一个绿衣小婢打开了那扇紧闭的窗牖,然后走开,紧接着又打开另外的窗牖,开窗就表示着即将要开门了,对于青楼来说,这个点才堪堪打开门做生意。
仅仅为了看青楼里面的景致吗?若是如此逛上一逛不就得了,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青楼的门槛实在太高了,漫说到里面逍遥快活,就是这大门口迈进去都难。
想到这里,谢傅就可以理解了,其实经常逛就没什么稀奇了,有句话叫习以为常。
胡地全突然又激动起来:“来了,来了。”
生怕被别人发现一样,声音特别的小声却透着激动,其实离的还是有点距离。
再看看朱明已经激动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只见一个女子袅娜走过,姿态透着江南女子烟雨般的温柔娇媚,穿着白色素衣,披一件米色薄纱半臂,云鬓半垂,发无结髻,看来才刚刚起床。
模样……,谢傅还未看清她的模样,这一道倩影已经消失在窗牖内。
胡地全倒是很快平复激动的心情,感慨道:“太美了,若能搂抱兰甯睡上一夜,死也值了!”
这话却不知为何触怒朱明,猛地抬头怒瞪胡地全,怒道:“你说什么?”
胡地全笑道:“我说能搂她睡上一晚,死了也值,谢傅你说是不是?”
谢傅笑了一笑。
朱明却一拳就朝胡地全脸上打去,差点把胡地全打摔落去,幸好谢傅拉了一下。
“妈.的!敢打我!”
胡地全立即暴跳如雷,虽说他是府里伺候别人的下人,朱明也是被豢养的小白脸,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客气点叫声朱公子,不客气就是小白脸。
像谢傅如今身份大不一样,对他也是有礼有貌,丝毫没有半点倨傲,朱明你这小白脸差远了。
谢傅劝道:“先下来再说!”
两人从屋顶下来,立即扭打起来。
谢傅连忙劝架道:“别打了,有话好好说,无需动手。”
两人都在气头上,哪听得了劝,朱明虽然高却瘦,胡地全矮一点却壮实许多,很快胡地全就把朱明压在身下暴揍。
谢傅连忙去捉胡地全的手,“老胡,别打了,朱明可经不起你这么揍。”
胡地全揍了几拳,也出了气,给了谢傅面子,“谢傅,你也看见了,好端端是他先动手的。”
谢傅强行将胡地全从朱明身上拉起来,“好了,差不多了。”
胡地全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朝朱明身上狠狠的吐了口沫水,“小白脸,真当自己是公子了,老子是你想打就打的吗”
朱明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眼眶竟湿了。
男子汉大丈夫,挨几拳不至于哭吧,谢傅想要把朱明拉起来,朱明却甩开他的手,不领情道:“不用你管。”
谢傅只觉得很好笑,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就在这时,围墙外面传来一声很刺耳的哗啦声响,谢傅和胡地全两人一怔。
朱明蹦的就直接从地上起来,率先冲出院子。
“谢傅,帮我抢东西。”
谢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胡地全拉着往外跑。
这急冲冲的样子,救火都没这么着急。
从侧门出了府邸,来到巷子,回莺院的女墙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而朱明已经不见踪影,混入这群人之中。
胡地全感慨一句;“这小子手脚真快,真是慢上一步就天差地别啊!”
谢傅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被胡地全拉着钻入人群,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每半个月左右,回莺院都会清理出一堆旧物杂物来,堆弃在侧面的女墙边。
这些旧物杂物,有旧衣、旧鞋、罗袜、桌罩,坐褥、素绸、烛台、灯笼、书籍、砚台、插花的瓷瓶……
甚至是香囊和胭脂粉盒,只要你想的到的都可能出现在旧物堆里。
青楼行院里最忌讳的一个字就是“旧“,但求日日新,月月新,人也新。
对于贫苦百姓来说,许多东西虽然旧了破了,依然不舍得扔掉,而青楼行院的东西一旧了一破了,却必须换掉。
特别花魁娘子最忌讳这个,东西一旧了,人也成了旧人。
甚至是珠簪宝钗,这些东西也是经常要换,当然珠簪宝钗价格不菲,自然不可能丢弃,往往都是拿去当卖。
抢夺旧物的多是这临街铺舍的市井白丁,对于他们来说,青楼娘子高高在上,无法亲近,只能把爱慕寄托在这些青楼娘子用过的物品上。
说的好听是睹物相思